先以甜言蜜語詐取芳心,讓她幫助自己得到補天道傳承,成為聖門歷史上屈指可數的,以一身而兼具兩派傳承之人,奠定成為絕世高手之基礎。既而在月下花前,使詐狠狠破了祝玉研的清白身子,使她今生今世也永遠不能臻至〖天魔秘〗的至高境界。兩大目的都達成之後,便絲毫也不猶豫地始亂終棄,留下師尊剛剛殆然長逝的自己遠走高飛,更悍然自號什麼“邪王”,非但將這位被他傷透了心的女子視為陌路,更進一步覬覦魔門霸業,要取她而代之,
她為了他,絲毫不計較任何付出,生命中第一次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到最後竟然會變成這樣?是她錯了嗎?是的,她確實錯了。師尊的教導才是對的。世間男子皆薄倖,由始至終,他之所以對她好,只不過為了要在她身上索取好處而已。當她再沒有更多好處可供他索取時,他便無須再作任何偽裝了。要怪誰?怪他的狠心無情,可是更怪自己的……有眼無珠!
在那一晚的淚水與狂笑之中,祝玉妍立下聖門血誓,從此再不相信,男女之間竟會有任何的真情摯愛。
可是就在昨夜,她這堅守了整整一十八年的信念,卻被狠狠地動搖。梵清惠,這名聖門夙敵,慈航靜齋的唯一傳人,竟然捨得為了那名叫楊昭的少年豁出性命不要,在全無真氣護身的情況下,硬接自己全力以赴打出的三掌。真的好傻啊,就和當年的自己一樣傻。然而或許會是值得的吧?而為了梵清惠與仙兒,那位河南王竟然膽敢當眾頂撞唐國夫人,膽敢當眾頂撞他的叔叔漢王楊諒。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拒絕與李閥聯婚,卻在天下英雄面前,親口許諾要明媒正娶地迎接梵清惠與仙兒過門……
不會的,一定只是虛情假意。楊昭和石之軒都是男人,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分別。之所以扮成這麼副一往情深的模樣,只是他有所圖謀罷了。可是……圖謀什麼?武功?神兵?身份、地位?名聲?在那個剎那間,祝玉研近乎絕望地發現,河南王根本什麼都有,什麼也不缺少。無論如何絞盡腦汁,她始終找不到任何藉口可以將自己說服。
那麼……或許天下男兒並非皆薄倖,而是隻有石之軒如此薄倖嗎?只有這個解釋了。霎時間,祝玉研禁不住又怨恨、又嫉妒。恨的當然是石之軒,而妒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兒,祝美仙?!
即使用盡世間所有言語,也無法準確形容得出祝玉研當其時的心情。她既害怕,又混亂,下意識地只想趕快離開,走得越遠越好。於是,在匆匆交代過幾句場面話之後,她便急不及待地立刻逃著離開了河南王府,帶著滿腔茫然,走進那同樣白茫茫一片的寒冷雪地之中。
整個夜晚,祝玉研也在雪地裡渾渾噩噩地不斷徘徊著,活象孤魂野鬼。恩怨愛恨,情仇大業,不斷在腦海中來回取替,交相激盪。甚至乎,連運功抵禦風寒也全然無暇顧及了。哪怕修為再高,她始終不是什麼神仙妖魔,可以完全無視風霜侵襲。事實上,假若脫下了武功這件外衣,那麼很有可能,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陰後”,其實也只是一名尋常的軟弱女子而已……吧?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投射在雪地上之時,祝玉研已是心力交瘁,即將香消玉隕。她記憶中的最後一幕印象,便是在朦朦朧朧之間,依稀看見了……石之軒!?
談笑風流,舉止倜儻。邪王風采,絕未因歲月侵蝕而有半分消減,而是恰恰相反,比之當年所見時更見瀟灑自若。但惟其如此,卻更加勾起了祝玉研埋藏於心底深處的慘痛回憶,令她對於眼前男子益發地切齒痛恨。曾經千百次地想象過,當兩人再次相見之時的情景。本來,祝玉研認為傷口已經痊癒的自己,是有能力平靜地面對這一幕的。但是,當想象終於化為現實,她終於赫然驚覺,原來那傷勢根本從未有過半分好轉。一旦將繃帶解開,立刻便再次讓她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