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嘴皮子?」
叮-坐下,「我去找過房子,」她找香菸,「都貴得不得了。」
「你在哪裡找?」
「銅鑼灣山上,蓮花宮木屋區隔壁的房子都要四百萬,而且得一次過付款。」她苦笑。
我坦白地說:「我沒有這個錢。」
她疊起手,「我也沒有。」
「叮-,買這麼貴的房子,除非是很富有,否則是劃不來的。」我儘量婉轉。
她看我一眼,「還是孫雅芝有辦法。」
「像她那樣有本事的女人才能夠坐家中安享晚年,真是強人中之強人。」叮-說。
我站起來,「叮-,你是說笑吧。」
「當然說笑,」她連忙掩飾,再套上個面具,「難道還羨慕她不成?我不信社會真勢利到這種地步。」
我問:「依你說,這個婚禮要花多少?」
「我不大清楚,一間可以在那裡安然退休的房子,總不能太過毛糙。」叮-有點氣餒。
「我去電報與父母商量一下。」
「也好。」
我們之間是死寂的靜默。
真的有點不對勁,以前要說什麼話都可以,現在雙方都不願多講。
「我去切水果。」叮-說著往廚房走去。
我用手託著頭,想起香雪海黑色喬其紗的裙子,吊帶上綴著些許亮片,襯托起她雙目中的光華,洞悉我內心。
我喉頭有點乾燥,不知道她生活可安好?
雖然說我好不算好,壞不算壞,大致上我還是個老實人,一心不能兩用。
我嘆息一聲。
叮-的背影仍然那麼苗條,她的白衣在微風中飄揚,她轉過身子來,捧著的水果盆子上布滿七彩繽紛的熱帶水果。
照往日我會笑著去找照相機為她拍照,但今日只微微地牽動嘴角、
她遞給我一半剝開的石榴。
我最喜愛的水果是石榴,喜其神秘及美麗,一顆顆透明八角形的子包在醜陋的硬殼內,剝開才能獲得喜悅。
叮-吃著那另外的一半,有幾滴汁水濺到她白麻布裙子上,石榴汁是洗不脫的,但叮-毫不在意。
我惋惜地想:數千元一套的衣裳呢……忽然之間我醒悟到叮-的生活其實是非常豪華的。
叮-奢侈得含蓄,很多人——包括我——都忽略過去。
我吃驚。
供養這樣一個妻子,是我能力所及嗎?
半隻石榴在手中,忽然重似一塊大石。
供給一個藝術家……她的工作是神聖的,但是卻不賺錢,她的脾氣固執怪癖,她的品味獨特高貴,旁人都得容忍……藝術,多少的任性假汝之名而行。
我們真能白頭偕老?
叮-詫異地問:「你怎麼了,大雄?」
「天氣太熱,明明睡足八小時,卻還覺得累,有種中暑般的感覺。」
「那麼再休息吧。」
「我告辭。」
放下石榴子,放下面具,我出門去。
我並沒有得到休息。
孫雅芝前來探訪我。
她帶著她兩個孩子,那個大的跟她一般高大,看樣子足有十一二歲,而不是趙三所說的八歲,真是騙局中的騙局。
她說:「……我只是路過……」但為什麼路過我家?
她穿著黑色花鑲金邊的傘裙,額角上別著白花,金色鞋子,黑色魚網襪,一隻銀色的皮包不知怎地沒等到夜晚就用出來了,渾身打架。
但孫雅芝得天獨厚地長著張姣好的臉,大眼睛楚楚可憐。
兩個孩子很乖,靜靜坐在一角。
她沒頭沒腦地解釋道:「那時我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