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質疑、沒有過其他想法,這種念頭在什麼時候成形,亦無人去深究。
解不開、推不出的邏輯,人們習慣把它歸類於“緣分”——這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東西。
於是,人人都說他們有緣,左右鄰居說,兩人的父母親說,久而久之,就連他們自己也認定,認定彼此之間有了牽繫住兩人的前世宿緣。這輩子,他們是再離不開對方了。
話雖這麼說,可是小夜在八歲歲未那年,還是離開了他。
原以為她的身體漸有起色,正是開刀動手術的最佳時刻。
於是,一群愛她的人,把她送上手術檯,也把她送人黃泉路。
忘不了,她緊握住他的手,告訴他:“耘哥哥不可以不要開刀?可不可以把我塞入媽媽肚子裡重生一次就好了?”那時,她偽裝勇敢的笑容讓小小的易耘學會心痛。
他抱抱她說:“笨笨小夜,你再重新生一次,又要再當一次嬰兒,我可沒耐心等我的小新娘學走路。”為了他的“沒耐心”,她妥協了,乖乖地閉上眼睛讓護士阿姨打針。
他揚著笑,在她耳邊唱歌一青天高高,白雲飄飄,太陽當空在微笑……
抬起眼皮,她跟著輕和。那是耘哥哥教她唱的兒歌……一直到麻藥控制住她的意識前,她都還哼著這首歌……
小夜,他的小夜……悄然抹去眼角的淚,他換上一張讓人心安的笑容。
“小夜,下個月關島的度假村要開幕,你要記得跟我上飛機,別糊里糊塗跟錯人。”易耘輕輕對她說。
自他踏人旅遊界七年來,每設下一個新的度假村,他就會走到小夜的窩居,邀她一齊出遊。
他不曉得小夜到底有沒有跟上他的每一個行程,只是固執地做下去,他相信終有一天,小夜會跟上。
這些年,小夜的母親陸續生下一個小男孩和小女孩,他們堅信女孩就是小夜投胎轉世,所以,失去小夜的遺憾被弭平了。
但易耘堅持她不是小夜,至於為什麼,他說不上來,於是遺憾在他心中,仍然是遺憾。
第二章
走出納骨塔,易耘心和陰霾的天氣一般沉重。雨刷快速地在車窗上一左一右搖擺,刷去附著雨水,然頑固的雨水像挑戰他的怒氣般,更急更快地傾洩在他的車窗上。
惱恨地一皺眉,自那個造成小夜遺憾的雨天之後,他再沒喜歡過雨。
雨水像一個個放大鏡,車窗外的世界透過漣漣溼雨,變得模糊而不真實,壅塞的馬路、穿梭的行人,映上他眼底全成了暈染開的色塊。
頭又開始疼痛起來,莫名的煩厭感在心中擴散,不喜歡雨、不喜歡夜晚、不喜歡人群……不喜歡圍繞莊他身邊的一切一切。轉動方向盤,他讓車子拐人一條小巷,讓黑暗噬去鮮豔色彩。
亮亮從發現天在下雨時,心就一陣一陣發慌。整個園務會議到底在開些什麼?園長的口水吐過—攤又一攤,說了哪些?她腦袋更渾渾噩噩,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背起包包,不理會身後英雄的叫喚聲,騎起她破舊的二手老綿羊,直往雨陣裡衝。從小,下雨天對她而言,就是危險。她怕雨,沒有道理的害怕,雷一打,搗住耳朵啜泣,閃電一劃,蒙起眼睛哭得雙眼通紅。家人都以為她怕的是雷電,殊不知她真正害怕的,是白天而下的雨水,她不知道雨裡有什麼怪物將冒出頭來,就是很害怕。
漸漸長大,她的害怕轉變為憎惡。對別人來講,單純的下雨,對她而言是下刀子。
於是,只要一有雨,她就忙不迭地想找個地方窩著,用喧鬧的音樂聲擋住刺耳雨聲。最怕碰到的就是眼前這種兩難情況,不能留、非得走。
“亮亮,要不要去看電影,神鬼傳奇第二部上映了。”英雄對著她的背影喊。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