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豔曾擔心記者不會見她,因為她是個“骯髒下賤”的人。“世上沒有貴賤之分的人,只有貴賤之分的人格。”記者回答。剎那間,胡豔說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自從入行以來,沒有人把她當人看,她自己也不把自己當人:“我們不過是一些會行走的‘垃圾’而已。”那天下午,記者約她見面。胡豔說,她屬於黑暗,白天見不得人。她把約會時間定在上週三晚9時。在她“工作”的柳州某夜總會,胡豔要了一小包間。她把燈光調得很暗,但依舊不難看出,她清秀的瓜子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粉底,白得毫無生氣,兩隻眼睛塗著藍眼圈,看上去彷彿被人打了兩拳,顯得又青又黑。
胡豔拉了拉身上粉色的吊帶裙,聲音有些沙啞:“這是那些男人喜歡的裝束,我必須投其所好。”她的世界沒有自己,只有男人和鈔票。
家貧夢滅
19歲那年夏末,胡豔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跑到村裡那條小溪前,呆呆地坐了半夜。
家裡實在無力供她繼續求學了。
父親的氟骨病越來越嚴重,已經無法直立行走。哥哥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把打工掙到的錢全數交出,供她和弟弟讀書。他已經結婚成家,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天晚上,胡豔把大學錄取通知書一點點撕碎,拋進溪水。看著一生的夢想付諸流水,她哭了。
幾天後,胡豔背起行李,告別故鄉,踏上了到廣東打工之路。
她進了東莞一家工廠。一天工作12個小時以上,包吃包住,月工資6oo元。
老闆矮矮胖胖的,在他眼裡,工人們就是奴隸。他們被關在不通風的廠房裡,整日勞作。一天兩餐,吃的像豬潲,青菜煮成黃菜,沒有一點油星。晚上二三十人一間房,打地鋪睡在地板上。
兩個月後的一天中午,胡豔突然暈倒在廠房裡。
次日,胡豔去上班時,被叫到辦公室,老闆給了她一個信封,裡面裝了兩百元:“這裡的工作不太適合你,你不用來了。”胡豔接過信封,木然地走上街頭。連續一個多星期,她都沒有找到工作。口袋裡的錢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2o多元了。
那天,她看見一家廊招工,便推門而入。
老闆娘朝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還用手在她身上摸了摸,彷彿市場上買豬肉一般。然後提了一串問題,學歷?年齡?婚姻?是不是處*女?胡豔最後得到了那份工作。
上班第一天,老闆娘拿出“工作服”——一件紅色吊帶裙給她。
胡豔扭捏半天才肯換上。
廊1oo多平米,隔成了好多個包間。除理師外,竟有十來個服務員小姐。她們的工作似乎很輕鬆,白天客人稀少,小姐們可以隨便睡覺,聊天。
晚上9時過後,廊才開始迎來一天的繁華。
“阿美——有客來了。阿香——動作快點!”老闆娘尖細的嗓音在廊此起彼伏。
客人一來,大都進了包間,隨後關上門。
胡豔和另一個新來的小姐呆在廳堂,無所事事,看電視打時間。
她心中隱約不安,覺得那些來客和小姐們都很詭秘。那一個個包間裡,肯定隱藏某種不可告人的東西。
那晚,胡豔一宿不眠。
歧路**
一個星期過去了。那天晚上,胡豔坐在廳堂裡,百無聊賴地對著鏡子呆。她那張臉太瘦了,嘴巴稍大了一點,五官中較為滿意的是那雙眼睛,眸子很黑很亮,彷彿兩粒葡萄。
“喲——龍老闆,今天怎麼有空了?”老闆娘一臉媚笑。
胡豔從鏡子裡看到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腆著啤酒肚,橫著走了進來。粗短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黃燦燦的金項鍊。
“龍老闆看中誰了?我們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