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結婚,鬧一鬧,弄得昏頭漲腦,不用想那麼多。」
「你喝醉了。」
雅兒離去那一天,訊息如火燒似傳開,我呆了半日,出了半日汗,夜裡開了父親的烈酒,灌下去,喝得天旋地轉。
醉了三日方醒。
之後再也沒有醉過。
我問祖兒:「你會不會跟我走?」
「去哪裡?」
我嘆口氣。
把祖兒送回家。她會認為我在感情上尚未成熟,她根本不知道我追求的是什麼。
大哥在我房內。
把名貴麻質西裝當睡衣那樣穿,左手夾一支煙,右手拿著紅樓夢連環圖看。
一邊放著威士忌加冰。
嗜杯中物的人受酒精影響早期眼睛會得水汪汪,大哥便是這樣,不知情的女性還以為他含情脈脈,天底下美麗的誤會原是很多的。
他說:「雅兒也回來了。」
我極受震盪。「你見過她沒有?」
他輕笑兩聲。「憑什麼去見人?」
「舊情人。」
「這也算身份?」
我的心撲撲跳,一定要去看她,多年盼望的一件事終於可以實現。
「已經結了婚,帶著丈夫兒子一起回來,」大哥洞悉我的心事。「先生是外國人。」
沒有關係,我只想見見她,以償宿願。我撲出去打電話到姨母家。
電話那一頭的聲音,正是她。忽然有種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感覺,不相信這是真人真事,比做夢更似一個夢,不由得怔怔的。
「喂喂?」聲音一點沒有變。
「雅,我是小弟,記得嗎?」
她停了三秒鐘,驚喜地:「小弟,好不好?好久不見。」
鼻子忽然酸了,默默落下淚來,突然發覺自己懷唸的不止是她,也是自己的少年,一段逝去的,溫馨的歲月。
永遠不再,我閉上雙眼,頭斜在牆角,眼淚滾燙,流過冰涼的雙頰,怕人看到,連忙用手背擦去。
「見個面好嗎?」
「你要不介意,到我們家來如何?這樣最方便,帶著兩個孩子,不容易出來。」
「我馬上來。」
「還是那個急脾氣。」
「二十分鐘。」我說。
撇下大哥,風馳電轍地開車趕去。
放肆地把她家門鈴按得震天價響。
有人來應門,我盡把目光往來人肩後掃去,搜尋花裙子。
「小弟。」
凝神一看,站在我面前一位容貌端莊的婦女正笑呢。「小弟,」她說。「你一點沒有變。」
我滿頭汗,看著她,這是誰?穿著毛巾衫與短褲,相當的胖,十分健壯,面色紅潤,電光火石間,我明白過來,這是雅,這是雅。
她不是不體面,不是不好看,卻沒有留住時間,她沒有,世上無人可以留住時間,我哀傷的低下頭。
只聽得她說:「小弟,你好不英俊,你們兄弟倆,唉!」
我低聲答:「都為你傾倒。」
她明快地笑:「年輕時候的事,說來做什麼?」
我不語。
「我們都再世為人了,少年時根本是另外一個人,你說是不是?」
與想像中完全不同,沒料到她會坦誠地把過去一筆勾消:她並不否認事情發生過,但那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她已脫胎換骨,大步向前,卻把咱哥兒遺忘在感情隧道中。
正胡思亂想,她的孩兒自房中奔出來玩耍,她的丈夫移動著飛毛腿,聳著大鬍子說「哈羅」,我站起來告辭。
「改天吃飯。」我說。
「好的好的。」她抱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