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的肉體完美從容地處理了瑣事,而他的靈魂還在後面追趕,沒有反應,所以對他而言有種夢境般的不真實感。
他打包了奶奶的衣物,平日裡喜愛的小玩意,常聽的收音機,最後在翻抽屜的時候翻到了什麼,薄薄的平滑的,他抽出來一看——
是奶奶的醫保卡。
他突然從夢境中醒來。
他在家裡呆了很久,拖到最後才返校,交畢業論文,進行畢業答辯。
男朋友那邊情況也不好,和家裡鬧掰之後,小房子被收回去,他們無家可歸。
李臨突然喚醒了四年那種孤注一擲的勇氣,在某天對男朋友說,“你不是要出國嗎?我陪你。”
他把老家的房子賣了,選擇了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男朋友搖搖頭,“我不出國,我和家裡鬧掰了,他們不管我。我們可以好好在一起,沒人會反對了。”
於是李臨租了一個房子,在學校旁邊作為臨時的家,沒有原來的大也沒有原來的好,小小的,像蝸牛的殼。
在學校因為他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時,他去找了導師,放棄了已經到手的保研資格。
他只想離開,帶著自己的男朋友,去開始新的生活。
畢業後,漂亮的簡歷讓他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
好景不長,試用期還沒過就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被辭退了。
再之後就連連碰壁,直到某個好口舌的人私下吃了他的好處,才暗示性地告訴他,“你得罪了人。”
他拖著無力的身體乘上地鐵,擁擠的人潮中盡力拉扯著拉手,手機在兜裡震動。下了地鐵,才掏出來看,是房東。
拋開表面上客氣的語氣,去掉字裡行間禮貌性的惋惜,中心思想就是,房子我要收回了,你趕緊找別的地方吧。
他提前下了站,轉車去了漿汁梨,想點兩份烤布蕾回去。
到了地方,只見一扇關閉的大門上貼著轉租的廣告。
回到小出租屋,推開門,男朋友迎上來。李臨看著男朋友,久久的沉默後,他開口,“你願不願意和我回老家。”
李臨買了兩張票,df座位連號。他讓男朋友坐靠窗的位置,自己坐過道。他握著男朋友的手,注視著他。李臨能察覺到邊上的人在看他們,但他不在意,露出了近期第一個完全放鬆的笑。
雖說是狼狽倉皇地逃離,但只要你在身邊,又為什麼不能稱之為私奔。
小城市的雖說工資不高,但物價也不貴,房租更是實惠,生活節奏上慢得多。
李臨順利地租了房,解決了工作問題,如他所願地開始新的生活。
工作摸魚應付,不犯大錯,也不立什麼所謂功勞,含糊著過,下班後就和男朋友黏在一起,散步逛街。
那時候李臨還喜歡和男朋友一起逛超市,買些生活用品瓜果蔬菜都好,像久遠的那個寒假一樣,一隻手推車一隻手牽著彼此。
“你沒看路啊!”中年男子罵道。
李臨不住道歉,扯住了要上前理論的男朋友。
男人罵罵咧咧走開,回頭看見李臨安撫性地輕吻男朋友,嚇一跳,“臥槽,有病吧你!”
李臨猛然間回想起那些閒言碎語,指指點點,他僵直站著不敢抬頭,但能感受到邊上無數的視線再一次落到他的身上,嘀嘀咕咕的言語此起彼伏。
他丟下超市的小推車,扯著男朋友一口氣跑出了超市,在門口,他氣也沒喘勻,說起話來帶著哭腔一般,“別走。”
男朋友蹲在他身邊看著他,“我沒走,我不會走。”
李臨努力平復自己,“回家吧。以後你就呆在家裡等我回來好不好。”
男朋友沉默片刻,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