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族偵騎四出,整整半年,始終沒找到他們的下落。有人說黃帝早已受了重傷,性命垂危,為了不讓大荒重起波瀾,才借隱退之名,在荒僻之地羽化登仙。還有人說,其實性命垂危的不是黃帝,而是泊堯。
“說什麼泊堯被水族重傷,就連靈山十巫也束手無策,黃帝只好帶著他,踏遍天下,尋找解救的藥方。
“我雖不相信,心裡卻七上八下,更加牽掛他。每天如坐針氈,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悄悄派了好多人去打探他的訊息,卻也一無所獲。
“一天夜裡,從夢中醒來,瞧見風吹簾舞,影子在西牆晃動,我竟跳了起來,脫口喊出他的名字。
“外屋的婢女以為有刺客,全都提著燈擁了進來。我怔怔地站在晃動的燈光裡,什麼聲音也聽不見,腦子裡反反覆覆,只在想著他生死不知,相見無期,淚水流了滿面。”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真的喜歡上他啦。可是你若問我,為什麼會喜歡一個十二三歲大地黃毛小子,我也答不出來。只知道自從被他親過以後,就連喝蜜水也沒了滋味。再俊德男子到了我跟前,也不過如過眼雲煙。”
她的話越是低婉溫柔,我心中的恨怒便越是強烈,昌意,昌意,終有一日,我要從你手中奪回天下,再奪回她的心!
但那時的我太過年輕,不知道世上沒有一種刀,能斬斷情絲。正如再高的青山也遮不住江河,再多的星星也鎖不住夜色,就算我修成無形刀,無敵天下,對於這件事,依舊無可奈何。
她停了好一會兒,才又接著說道:“將近黎明時,公雞一聲接著一聲啼叫起來,我彷彿突然醒了,心底裡一個念頭越來越鮮明。我一定要找到他。不管他在天涯,在海角,是生,是死,我都一定要找到他。
“我什麼也顧不上收拾,就騎著蛇鷲飛出了都城。天地茫茫,也不知該上哪裡去,只能飛到哪裡,便在哪裡尋找他的蹤跡了。春去秋來,我就這麼不停不歇地飛了一年,去過北海,去過南荒,穿越了數不清的山嶺湖海,就連騎乘的蛇鷲也換過了九隻,卻始終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日復一日,我漸漸變得灰心起來,但每次想到就此放棄,永無再見之期,心裡卻又痛如刀絞。
“有一天,我騎著鷲鳥飛到了南海,看見一個女孩兒坐在小船上,一邊抽抽噎噎的抹著眼淚,一邊揮舞著繩索,在波濤裡搖曳。
“我問她為什麼哭,她說她不小心將爹爹最心愛的彎刀掉入海里了,所以才用繩索繫了磁石,想將彎刀吸找回來。
“我想要勸慰他,卻突然悲苦難當,我的行為與她何其相似!都不是大海撈針,水中捧月,自欺欺人罷了!
“我又想,朝南三百里,就是窮山,與其受這無窮無盡的思念折磨,倒不如喝一口忘川的水,將他徹底忘卻。
“到了諸夭之野,已是深夜。圓月當空,山谷裡寂寂無人,我捧起溪水,正想喝下,卻見粼光晃動,印照著旁邊的石壁,那雪白的巖壁上用硃紅、靛青畫了一個少年,滿臉玩世不恭的笑容,赫然竟是泊堯!
“剎那間,我的心跳、呼吸全都頓止了,瞬也不瞬地盯著那畫像,反覆看了好久,確認是他無疑。
“他嘴唇的右上方有顆小黑痣,不留意的話絕看不出,畫這像的人連這麼小的細節都記得如此清楚,顯然和他極為熟悉,卻不知是誰?
“就在這時,大風鼓舞,山上傳來一陣鳳鳥的尖嘯,像是有人騎著鳥朝這兒飛來。我隱身在岩石後,過了片刻,果然瞧見一個紅衣?女少?騎著鳳鳥落到忘川河畔。她躍到石前,怔怔地望著石上的畫像,滿臉暈紅,淚水盈眶。
“過了一會兒,她從腰間的絲袋裡取出一支筆,一個大銅盒。銅盒裡盛著七彩顏土,她用筆沾了水,調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