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姜猝然一驚,氣息不穩,語氣也亂了:“你……你家主人在此?那你是……”
“在下爾朱操,字明德。”他笑著施禮。
秋姜轉身便奔入那酒肆內。爾朱操訝異於她如此急切,百思不得其解,腳下卻快步跟上,將她引上二樓的一個雅間。
等真的要見了,秋姜又在簾外停下了步子。都說近鄉情更怯,她心中又想見到此人,又害怕見到。眼裡的淚珠滾了兩圈,艱難地壓了下去。
好不容易平復情緒,簾內人已然道:“貴人既然來了,為何不入內?”
秋姜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足下久候了,三娘歉意不已。”抬手撥開垂簾,進了雅間。
此間共有五人,居中而坐的青年三十而立,相貌極為英俊,正舉樽望著她。左邊侍立的是個黑麵虯髯漢子,手中按著青銅劍,看著有幾分兇相,再左則是一個年過六旬的白髮儒者,也不正眼看秋姜,形容頗為清高自傲。青年右邊則是一個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年過不惑,紅光滿面,雖然身著襦衫,卻更像一個富貴福星員外郎,男子右邊又跟著一個唇紅齒白、乖順伶俐的文弱書生,忙著給那青年執著添菜。
青年抬手微微按壓,道:“好了,文繼,我乏了,你讓人把這些都撤了。“那名喚“文繼”的文弱書生忙應了聲,躬身倒走著退出了雅間。
青年的目光這時又緩緩落到秋姜的臉上。他雖然在微笑,眼神也不凌厲,但是氣勢迫人,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威壓。秋姜卻沒有任何膽顫,反而覺得無比親切。她任由他打量,自己也在慢慢打量他。
“大膽!”那白髮儒者一瞪眼,目光如炬,直直射到了秋姜臉上。
青年溫聲制止道:“裴老。”
裴應時不作聲了,卻仍是冷冷地望了秋姜一眼,暗含警告。
秋姜低頭翻了個白眼,心裡無語:這老傢伙,十幾年不見,還是這副德行。
青年輕笑著招招手:“你上前來。”
秋姜深知此刻身份應作何反應,抬頭直視他,微微蹙眉:“郎君何人?交談之前,是否應該告知名姓?”
裴應時大怒:“你這小姑,竟敢……”
“裴老!”青年嘆了口氣,對門口守衛的爾朱操道,“裴老身子不適,明德,你陪他出去散散心吧。”
爾朱操應了聲,不顧裴應時的反對,搭著他的肩膀笑嘻嘻地把他拖了出去。
到了外邊,裴應時狠狠甩開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爾朱操,你這六品小官是不是不想當了?敢挾持老夫!”
爾朱操無辜地眨眨眼:“豎子豈敢?操這是奉了大家之命,裴老方才也該聽到了啊。”
見他一副油鹽不進的厚臉皮相,裴應時氣得捂住胸口,差點喘不過氣來。爾朱操忙幫他拍著後背順氣:“裴老,消消氣,消消氣,別和自己身子過不去啊。”
“你少來!”裴應時推開他,指著他氣得手指發抖,“陛下糊塗,你也跟著犯渾。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像只無頭蒼蠅已經在原地焦慮地打轉,嘴裡不斷,“出行前老夫就怕陛下到了外面迷上民間女子,所以多加防範,結果還是防不勝防。若是陛下一時興起要將這女子帶回洛陽,那該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啊……”
這八字還沒一撇,就連婚期彩禮等等都想到了——爾朱操實在無語,面上卻賠笑道:“裴老杞人憂天了,大家不過見這女郎有才,多問一句罷了。走走走,此間無趣,我們去外邊飲酒去。”不由分說攬了他的肩膀朝外面走去。
“你幹什麼?爾朱操,爾朱小兒,你別對老夫動手動腳,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你這六品小官不想當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夫聯絡百官彈劾你,不,彈劾你一族……”
天色漸漸晚了,樓外太陽漸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