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爺一蹦而起,上前急扶,憐惜地說:“江娘子,保重要緊,千萬……”
“不要碰我!”心芝厲叫。
“哇……”小珂驚惶地大哭大叫。
馮大爺被她疾言厲色所驚,趕忙放手,訕訕地說:“江娘子,在下並非有意前來迫債,只是作不了主,錢是六個人的,在下的一份可以不要,但……”
“明天,我……我會設法還債的。”江懷忠惶恐地說。
“那就好,明天在下何時前來取銀子?”馮大爺笑問。
“這……”
“不是在下不信任你,萬一你走了,在下擔不起風險,因此在下派四個人在此,兩人跟著你去籌措銀子,兩人看守人你的家小。請注意,這幾位朋友也擔了天大的風險,也許脾氣不太好,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老弟休怪。”
江懷忠確是打主意溜之大吉,這一來,他出走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惶然地說:“馮大爺,不要派人跟著好不好?我不會逃債,大不了……”
“大不了把命豁上,對不對?閣下,你千萬不可做出愚蠢的事來。在下告辭了,希望你好好利用這一天的期限。”
江懷忠當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弄到五千兩銀子,臉色泛青地急叫道:“馮大爺請等一等,這座心園給你好了。”
馮大爺搖搖頭,說:“心園距城太遠,又建在村中,誰要?我要你那座湖濱的宅院,你可以去找銀子向溫老太爺贖回來,千餘兩銀子也就夠了。”
其實他對心園十分滿意,想要得緊。
四名大漢衣下皆露出短刀的刀鞘,大馬金刀地往大環椅上一坐,一個叫道:“江懷忠,咱們早餐還沒有著落呢?你是不是準備讓咱們喝西北風?”
江懷忠打一冷戰,向心芝叱道:“懶婆娘,你還不去準備吃食?”
近午時分,兩大漢跟著他到了城北的溫老太爺家中,懇求溫老太爺讓他贖回宅院。溫老太爺早已接到警告,推說已經轉賣給別人,賣價是三千兩,買主目下已到杭州去了,何時返回不得而知。
他完全絕瞭望,除了自殺,他別無他途。
他到了放鶴洲馮家,要求馮大爺寬限三日。
但是馮大爺不但不肯延期,更限定明日午正時分登門討債,如果無錢交款,便須將人帶起處死。
這一天,心芝像是處身在惡夢中,她在佛堂禱告,希望乃妹趕快返家。
第二天一早,江懷忠又到了馮大爺的家中。
兩名大漢自然也回來,寸步不離。
他涕淚交流向馮大爺磕頭苦苦哀求,哀求放他一條生路,他已完全屈服了。
馮大爺有一副鐵打的心腸,根本不加理睬。最後是師爺出面打圓場,提出了可怕的條件,好說歹說,總算給他留一條生路。
其一、以心園作抵。心園雖是費家的,但只要費心芝捺下手印畫下押,馮大爺就敢要,費家只有一位孤女費心蘭,他馮大爺怕什麼?
其二、江懷忠必須立下休妻的休書,轉賣給馮大爺為妾。
其三、江懷忠限三天之內,帶了兒子小珂離城,遠走他方,從此不許回來。
江懷忠天生賤骨,乖乖答應了,當堂立下了休書與轉賣契,趕回心園要迫心芝捺手印書押。
馮大爺有事要到西水驛,說好了午牌未申牌初,前往心園驗收。
紈絝子弟的江懷忠,他遭受到眼前可悲的處境,原是罪有應得的。
可是賢淑美麗的費心芝,這突遭橫禍的悲慘命運,豈不是已走到了人生的絕境?
她在佛堂中禱告乃妹快些回來……
……
就有四乘小轎向著心園而來!
西水驛的碼頭上,靜靜地泊了兩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