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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都能產生一種崇高莊嚴感情。國家民族的重造問題,方不至於成為具文,為空話。”顯然沈從文的文學理想不是個人感情的抒發,更想在文學中寄託自己的社會理想,即國家民族的重造,這也是沈從文一生為之奮鬥的目標。像魯迅一樣,沈從文也把文學當作改造國家民族的重要工具。不過魯迅是啟蒙主義者,而沈從文是守成主義者,魯迅把目光投向西方的現代,而沈從文把目光投向東方的傳統。魯迅的心理充滿了恨,而沈從文心理滿是愛,魯迅恨國民的劣根性,而沈從文愛國民的德性,魯迅重在揭示民族的痼疾,而沈從文重在發掘民族的光輝,他們目的相同,方法不同,走的是殊途同歸的道路。

沈從文說:“我活到這世界裡有所愛。美麗,清潔,智慧,以及對全人類幸福的幻影,皆永遠覺得是一種德性,也因此永遠使我對它崇拜和傾心。這點情緒同宗教情緒完全一樣。這點情緒促我來寫作,不斷的寫作,沒在厭倦,只因為我將在各個作品各種形式裡,表現我對於這個道德的努力。”(《〈籬下集〉題記》,1933年12月13日)

沈從文說:“‘感情’若容許我們散步,我們也不可缺少方向的認識。一切散步即無目的,但得認清方向。灑脫只是疲倦的表示,那是一時對道德責任鬆弛後的一種感覺,這自然是需要的,可完全不是必需的!多少懶惰的人,多少不敢正視人生的人,都借了瀟灑不羈脫然無累的人生哲學活在世界上!我們生活若還有所謂美處可言,只是把生命如何應用到正確方向上去,不逃避人類一切向上的責任。組織的美,秩序的美,才是人生的美!”(《沈從文文集》第11卷,第26頁)

沈從文說:“我既彷彿命裡註定要拿一支筆弄飯吃,這支筆又側重在寫小說,寫小說又不可免得在故事裡對於‘道德’、‘愛情’以及‘人生’這類名詞有所表示,這件事就顯得劃分了你我的界限。請你試從我的作品裡找出兩個短篇對照看看,從《柏子》同《八駿圖》看看,就可明白對於道德的態度,城市與鄉村的好惡,知識階級與抹布階級的愛憎,一個鄉下人之所以為鄉下人,如何顯明具體反映在作品裡。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例子罷了,你細心,京九發現比我說到的更多。”(《〈沈從文小說習作選〉序》)

沈從文說:“我們若覺得那些人路走得不對,那我們當選我們自己適宜的路,不謀小就,寫作不基於別人的譭譽,而出於一個自己生活的基本信仰(相信一個好作品可以完成一個真理,一種道德,一些智慧),那麼,我們目前即不受社會苛待,也還應當自己苛待自己一點了。”(《給一個寫小說的》)

沈從文在許多地方談到道德,但是沈從文所謂的“道德”是建立在人性基礎上的“道德”,這正是原始儒家意義上的“道德”。著名學者劉洪濤深刻地發現了沈從文小說中有豐富的傳統文化內涵,他說:“《邊城》同樣有豐富的傳統文化內涵。沈從文聲稱要建供奉人性的希臘小廟,這人性其實深深地打著儒家倫理道德觀念的烙印。最突出的標誌是他在《邊城》中表現人物的倫理意識和倫理情感,並從現實關係的層面上評價:如渡船老人、順順父子、楊馬兵等,都勤勞、善良、本分、敦厚、正直、仗義、豪勇……傳統文化的影響也顯現在《邊城》審美情趣上,如對*的態度。兩性相愛以婚姻和家庭生活為最後的歸宿,感情和行為優雅、剋制,深合‘發乎情,止乎禮儀’的古訓。如作品的風格,精巧、雅緻、敦厚,如作品的語言,凝練、清寂、簡約,都深得古典意趣。”(《〈邊城〉:牧歌與中國形象》)

從上可以看出,沈從文的文學理想就是弘揚中國的儒家文化,而儒家文化的核心就是仁義,即人與人之間的愛。從這個意義上講沈從文在文學理想中找到了愛。沈從文的代表作《邊城》就是一首人與人之間愛的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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