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親的欒廣聞言,使勁兒點頭,女兒都快三個月身孕了,再拖就顯懷了,還是在欒家馬上舉行婚禮,省得夜長夢多。
陳蟜一皺眉,直接搖頭拒絕:“否!”
欒賁和兄弟欒廣彼此望望,再一齊看隆慮侯:“何因。”
“何如?”做母親的心頭一緊,怯怯地望著天上掉下來的千金佳婿,唯恐陳蟜還有其他念頭。
俞侯欒布面色不善,用眼睛狠剜陳蟜,嘴裡咬牙切齒地問他是不是想脫逃,想賴帳?
“蒙令愛垂青,蟜不敢相負……”
隆慮侯陳蟜還是搖頭,側轉身,向欒廣夫婦一抱拳。
‘還算有擔當!’欒家人聽到這話,無論老小,表情都好了很多——看來,前面錯怪陳蟜了。
“然,”
陳蟜挺直身子,不緊不慢地補充通知:“家有高堂;婚姻大事,須奉母命。斷無不告而取之理。”
沒有父母之命、私自納娶的婚姻是不被承認的。
欒賁有些艱難地問道:“如此,隆慮侯……之意?”
陳二公子的話語字字清晰,條理分明。
很快,室內眾人就明白了隆慮侯的意思:他陳蟜敢作敢當,大的小的都認賬,都可以負責;不過,具體名分上是算‘妻’還是算‘妾’,他做兒子的就沒法決定了——要由母親做主。
‘館陶……長公主。’一想到皇帝的姐姐,當朝的第一公主,連俞侯欒布都感到棘手。
‘俞侯’家族雖然也是侯爵,但卻是吳楚之亂後新封的,年資淺得很。在老牌貴族眼裡,還屬於不登大雅之堂的暴發戶。
更何況欒清並非太子的女兒,只是二房的嫡女,認真論起來,只能算一名普通貴女。實在沒把握長公主肯接受欒清當次子的正室。
“長公主……”貴婦揪著胸口,惶惶難安地望向當家的男人們——難道她的女兒只能做側室?
“放屁!”欒將軍呼喝,
大跨幾步,手指著陳蟜的鼻子尖大叫:“小子,吾孫……必為正室。”
對著眼皮子底下粗粗糙糙的手指,陳二公子勾起嘴角,悠悠然笑了,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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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
俞侯欒布盡起部曲親兵,浩浩蕩蕩直趨京師長安 。
欒布是靠軍功從底層掙上來的武人,手下的家兵都是久經戰場、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亡命之徒。三百人的騎兵隊人數不多,但風馳電掣般呼嘯而過,氣勢委實駭人。
城門口,守城漢軍見數百號殺氣騰騰的騎士奔湧而至,又驚又怕,不想擔責任,說什麼都不讓入。
不過,待欒布叫出在京城任武官的前部下們,俞侯的進京之路就暢通無阻了——軍隊裡的上下級關係在某種意義上是維持終身的,不會因調任或退休有所改變。
接下來,北闕甲第那些爵顯位高的鄰居們有幸見識了一鈔將軍大鬧長公主官邸’的大戲碼。
欒將軍使出當年在齊國燕國混跡酒肆市井鍛煉出的功夫,當著長公主的面夾槍帶棒,撒潑耍賴,喧囂著他的口頭禪:“窮困不能辱身下志,非人也;富貴不能快意,非賢也。”
三百老兵陪著他們的將軍大喊大嚷,宣傳加起鬨,喧囂著硬是將孫女做不做得成隆慮侯夫人與‘皇家待功臣仁德是否’直接掛上了鉤。招惹長公主門口圍觀看熱鬧的人們議論紛紛。
長公主劉嫖活到今天,曾有過的對手都是無論心裡多憎多恨、表面上必定禮數周到絕不落入口實的偽君子。何曾應付過這等死豬不怕水燙級別的地痞流氓慣用伎倆?
於是乎,館陶長公主遭遇了自親弟弟登基以來第二次重大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