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一個男人,女人還對他趨之若騖,是我所不能明白的。
這個男人,是我們老闆的最好朋友。
我老闆是一個好人,對我就不怎麼樣,他老喜歡調動我,別人的屁股擱在一張椅子上就是六年多,動也不必動,閉著眼睛也能把日常功夫做出來,他不會做嗎?不要緊,給他能幹的助手幫他。
我呢?狗屎垃圾一腳踢,連女秘書都被他抽調出去,有什麼信件自己打,報紙自己剪,專門叫我到新部門去座鎮,自生自滅,也不必向他報告,總而言之,那個部門上軌道之後,我也一該被他調到別的地方去了。
你可以美其名曰「能者多勞」。
我很少那麼想。
我之所以沒有離開,是因為他每年加給我豐厚的薪水,而且真的給我自由,只要我一星期同他述職一次,功夫雖忙,畢竟不必看人眉頭眼額。
這是我老闆,生活正常,姿態正派,婚姻美滿,有三子兩女。
他的最好朋友是甄自強,城中有名的花花公子。
老甄時常來找我們老闆,坐在那裡據說好幾個鐘頭都不動一動,滔滔不絕的訴苦。
我找老闆的時候見過他好幾次。
當時他的女朋友是名歌星崔露露。
那個崔露露並非掛個虛名兒的小撈女,人家真的灌唱片,登臺表演,一年賺千萬以上,同老甄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因此兩個人相持不下,走了許久也不見結婚。
我老闆同我說:「我勸他結婚,石澳的房子裝修得那麼美奐美輪。」
我心中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我說:「我只希望有一個小幫手,如果有個女孩子幫我,我就比較走得開。」
他朝我瞪眼,「然後空閒的時候對牢對方擦指甲油、哈哈傻笑?」
這個王八蛋,我忍住氣,「沒有道理叫我死挺。」
「小姐,不是說我要請人就可以請得到,上面還有董事局呢。」
「請個三千元月薪的女孩子也得上董事局?」我忍聲吞氣,「如果你允準的話,我自己出錢請一個。」
「聽聽這口氣,改明兒你還告訴我你要出去自己開公司呢。」
我拍案而起。
他又安撫我,「今年年底……也許。」
我心中咀咒他一千次。
「腹誹我?」
我長嘆一聲。
這個時候那個甄公子推門進來,我瞪他一眼,這個人好不空閒,吃飽飯沒事做,太可怕了。
我站起來離開。
老闆叫住我,「你認得甄自強?」
我淡淡的點點一頭,仍然推開門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咬住鉛筆頭,拚老命的做稿子,預備在下次會議呈上。
有人敲門,我說:「進來。」
他進來,我抬頭,是甄氏。
咦,有何貴幹?
我詫異了。一臉的問號。
他倒開門見山:「一起吃午飯?」
「我?」我再問一次,像是沒聽懂。
「是。」他微笑。
「我走不開。」我歉意的說:「許多功夫要趕上。」
他也像是沒聽懂,「可是你總得吃午飯呀。」
「有兩種吃法,」我說:「一是花兩個鐘頭同你出去吃,一是花十分鐘在辦公室吃飯盒子。我決定採取第二個法子,我實在走不開,一些東西我下午兩點半有用。」
「我叫你老闆放你假。」
不再去理睬他,繼續工作。
他彷彿從來沒有被拒絕過,站在那裡手足無措。
我朝他笑一笑,說聲「再見」。
他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