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去,躺在蒿草叢中再挪不動步。
“睡吧,換我守著你。”耳畔溫柔軟語,臉頰一絲微涼,易宸璟最後動了動手指,沉沉閉上眼睛。
哪怕睡去,他也不忘緊緊牽著白綺歌冰涼手掌。
原野風聲呼嘯,風停時則萬籟俱寂,白綺歌就趁著風停的短暫時間側耳細聽,聽他呼吸均勻,看他眉頭舒展,臉上便會露出一絲淺淡笑容。他太累了,一直一直保護著她,做她的屏障,做她的避風處,做她無可取代的守護者。
那麼至少他安睡時,讓她來守護他。
手指已經涼得失去知覺,背上傷口仍然在流血,本色純白的衣衫大半都被染紅,如同綻開一朵象徵死亡的妖冶之花。白綺歌挪動身子躺在易宸璟臂彎裡,頭枕著溫熱胸膛,彷彿這樣就能汲取一絲溫暖,讓她不至凍僵。
沒有多少時間了,她感覺得到。
曾經無數次設想與易宸璟的未來,好也罷壞也罷,多少還有個盼頭,而今這身體就快要化為屍骨長眠地下,許下的諾言再實現不了,那種遺憾無法言喻。
她死了,誰為他畫下陣圖指點江山?
她死了,誰給他倒杯清酒對酌笑飲?
她死了,誰幫他傾盡所有謀劃帝位?
她死了,誰陪他踏遍乾坤袖手天下?
“我不想死……”低聲呢喃,沒有眼淚,卻如泣如訴。
想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
靈芸城孤零零地矗立在鴻雀原上,當北征的遙軍凱旋而歸再度入城時,迎接他們的只有殘肢斷臂,腥臭撲鼻,以及死一般寂靜。
蕭百善坐在城頭呆呆地望著帝都方向,勝利的喜悅全然不見,身旁喬二河哭沒了淚,失了魂似的倚著冷硬城牆,滿手血汙泥土——他幾乎翻遍了所有屍體,只為再見一眼那張溫和笑著的殘花容顏。
終是沒能如願。
誰會想到霍洛河尚有殘兵逃走呢,誰又會想到,那個叫蒙術的霍洛河王子居然帶人悄悄繞到遙軍身後,血洗了靈芸城並鋪開天羅地網等易宸璟出現呢?蕭百善沒想到,梁宮沒想到,恐怕連霍洛河汗王都想不到。
“霍洛河人把所有士兵都困在城中,那些士兵抵抗很久還是敗了,我看有一個大概這麼高的男人和一個受傷的女子被特別挑出來,審問幾句後就推進了火堆裡……”渾身破爛的瘦小男人抖個不停,向蕭百善說起自己所見時帶著哭腔,“要不是我躲進箱櫃裡躲過一劫,只怕這會兒和那些士兵一樣都被亂棍打死了。軍爺,軍爺你要為我們靈芸城百姓報仇啊,我的兩個孩子還不會說話就……”
後面又哭著說了些什麼蕭百善根本聽不進去,他只聽明白一件事,大將軍和皇子妃死了,被埋伏於此的霍洛河士兵燒死了。
千算萬算算不到天數人命,那對兒龍鳳終是沒能逃過這一劫,一同死在戰爭尾巴上,而他還要走下去,回帝都,回皇宮,去向皇上報告勝利喜訊與殘酷事實。
“二河,起來,去給大將軍和皇子妃鞠個躬吧,皇子妃一直把你當弟弟一樣對待。”推了推表情麻木呆滯的喬二河,蕭百善嘆了口氣,“這次回去我也該卸甲歸田了,只可惜不能請大將軍與皇子妃喝上一杯,寧老闆留下的酒我可是當寶貝似的收著呢。”
“蕭將軍,我怎麼覺著,皇子妃還活著呢……那麼好的人,老天爺怎麼忍心就這樣送走?”
“自古美人如名將,人間不許見白頭。這倒是,名將紅顏都見不到白頭了……”
風吹過,由北向南,捎帶著北征勝利以及七皇子戰死沙場的訊息傳入遙國帝都,一時朝野內外議論紛紛,有頌讚,有惋惜,更多則是漠不關心。遙皇一股火病倒了,也不只是因著失了兒子還是因著損了一員名將,無奈之下只好將政事暫時交給五皇子代為處理。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