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刃低頭道:“公主那邊已經傳膳了。侍女來問姑娘,您是回去用膳,還是在此稍坐?”
葉臻看不見他的神情,但見他說話的姿態,覺得甚是有趣,淡淡道:“勞煩你替我回了,說我過半個時辰回去,不必等我用膳。”
“是。”叢刃轉身出去吩咐了,片刻又轉回來,送來了厚實的狐裘披風,又奉上熱水,道:“您無需伺候少主。屬下守在房中,有事您叫一聲就成。”
葉臻見他站到了屏風旁邊,一瞬不瞬地看著這邊,不由眼皮狂跳。她覺得手中捧著的熱水像是要燒起來,隨手放到床邊案几上,強忍著背後的熾烈目光。她見玄天承嘴唇乾裂,便想著喂他些水喝。才將水吹涼了送到他嘴邊,眼前忽然黑影一閃,那杯子便到了叢刃手裡,杯子裡的水灑出,她下意識伸手去攔,水大半都灑在她手上。她悠悠收回了手,抬眸挑眉看去。
叢刃對上她的目光,微微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頭,低聲道:“何須勞您動手。”他半晌不見迴音,禁不住回頭去看,卻正對上葉臻似笑非笑的眼神。
葉臻從懷中掏出了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的水漬,露出纖長的手指和粉嫩的指甲。掌心的血跡被水洇開,紅豔豔的一片。“叢刃,玄琨的高足?若是你師父和少主的命令相反,你聽哪一個?”
叢刃後背微微沁出冷汗,片刻回答道:“不會有這種情況。”
“哦?那最好了。”葉臻這樣說著,心中卻打了個突,玄琨在這些人心中地位如此之高,放在平時自然無傷大雅,可若是遇到了原則性問題呢?她不由想起日照峰中那人的話。對於玄琨這樣活了上百年的人來說,她和玄天承一樣,不過是幾十歲的幼崽;而愛護和愛戴本就全然是兩回事。
她只能道是自己多想,又囑咐自己不要多管閒事,便點到為止,重新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捧在手裡悠悠地喝了一口。然而心裡始終堵著一口氣。她是個從小萬事自己做主的人,很不喜歡別人教她做事,尤其是不講道理的管控。倘若這玄琨師徒二人能講清楚她哪裡不好,她或許還會虛心改正,但這兩人蠻不講理的態度,實在是讓她怒火中燒。若非礙著玄天承情面,她此刻早已發作。
她冷眼旁觀叢刃喂玄天承喝水,後者卻牙關緊咬,絲毫不給面子,忍不住道:“我不明白,我跟你們有利益衝突嗎?都是想他好,不是嗎?”見反覆幾次一直喂不進去,反而弄溼一大片,她實在忍無可忍,劈手奪過茶杯摔在一邊,冷笑道:“你們跟他也沒多親近,在這裡給我擺什麼架子!”
“你……”叢刃皺眉看著她,半晌冷下臉說,“屬下等奉命保護少主,不敢有違。”
“奉命?奉誰的命?他出生入死的時候,你們人呢?”葉臻冷笑,又攔住了他接下來的話,“別回答什麼他沒告訴你們。他為什麼不告訴你們,想過沒有?”
她重新倒了水吹涼了湊過去,輕輕摩挲著玄天承的臉頰,他就鬆了牙關,乖乖地把水吞嚥下去,而後無意識地蹭著她的手指。她不由微紅了眼眶,愈發覺得心裡難受,嗤笑道:“你們心裡怎麼看我,我壓根不在乎。我是不是你們少夫人,是我和你們少主做主,不是你們,懂嗎?”她抬起頭,目光冷冽如刀,“用不著給我下馬威。本來選擇權就在我手上,我若是一個不高興不伺候了,你們誰都擔待不起。”
叢刃額角沁出冷汗,尷尬得不敢看她:“少夫人,屬下只是不願您受累。”
“行,好意我心領了。”葉臻微微緩和了語氣,“他身份敏感,我理解你們處處防備。我今日說話的確有過火的地方,但我就是這麼個態度。善意都是相互的,嗯?”
她用手帕輕輕地擦去玄天承下頜水跡,站起身來,疊好披風掛在衣架上,徑直出門回房。
廂房裡擺了一桌子的菜,個個樣式精緻,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