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宏對方榆說的都是些早就準備好的場面話,葉臻和玄天承對此都沒有什麼興趣。
玄天承這時才問葉臻:“葉鶴林是怎麼回事?”
葉臻搖了搖頭:“說來也是我大意,沒叫人盯著府衙這邊的動靜,叫他們先找到了人。不過景宏還算識趣,路上便讓衙役給我露了口風,想讓我藉此機會證明身份平息流言。否則的話,也不會把我身份的事流傳開去——葉鶴林跟他說的秘密,肯定不止我是葉臻這麼簡單。”她說到這裡,用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嘆道:“還好是胎記,不是別的什麼。我還當他們有什麼鐵證。”她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興奮感。
玄天承微微擰了擰眉:“葉鶴林關在府衙中麼?我們得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
“嗯。”葉臻表示贊同,目光在景宏、方榆、秦綿川三人身上流轉,“你說,秦綿川發現自己被耍了,會不會纏著景宏要拿到葉鶴林的口供?葉鶴林應該就在等這個時機。不能讓他們見面。或者說,不能讓他們先於我們和葉鶴林見面。”
玄天承說:“對。不過你叫人抬了屍首來,就已經預料到這個局面了吧?”
“的確。今早是事發突然,而且有秦國公出面,大家都被我身份的事牽去了注意。景宏能壓得住一時,卻不敢不讓欽差見葉鶴林。等到葉鶴林生還的訊息傳出,他究竟說了什麼最終也會公之於眾,這正是兇手的第二計。”葉臻沉聲說,“不過我覺得,這其實是個很好的機會,我們大可借葉鶴林之口,為葉家伸冤。”
這聽起來有些瘋狂。如果葉鶴林是內鬼,他多半已經倒戈,從他不管不顧暴露葉臻的身份就可以證實這一點。葉鶴林會供述的估計也不是什麼好話。不過玄天承卻沒多問,只是點了點頭,又說:“不過我卻在想,葉鶴林是被找到的,還是主動來的?他又是在哪個時間段離開同伴的?”
“主動來的,那就有意思了。”葉臻冷笑,“看來這個兇手很能算計啊。”
玄天承說:“若是主動來,等訊息傳出後,葉鶴林就徹底成了棄子。棄子最後的利用價值……”他低頭看向葉臻:“怎麼樣,想不想將計就計,甕中捉鱉?”
“英雄所見略同。”葉臻笑道,“走吧,先去跟狀元郎打個招呼。你不用跟他主動示好,我卻是要的。”她沒有再把葉鶴林當成九叔,眼中滿是冷漠。
那邊廂方榆掀起白布看了屍體,手明顯一顫,臉色倒是不變。他問過堂上屍體的由來,微微皺起眉頭,瞥了葉臻一眼,吩咐了驗屍。
葉臻側著身子與玄天承說笑,並沒有接受到方榆的目光。當然,她是刻意避開了方榆的視線範圍。她不清楚方榆的底細,最保險的就是儘量避免無意識的目光接觸。
秦綿川看到方榆清明的眼神就覺得膽戰心驚。他也不知身居高位的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小几十歲的年輕人這樣畏懼,大概是他的目光中透著彷彿能刺穿一切汙濁的鋒銳吧。然而景宏借他的口鬧了一場反倒叫君寒自證了身份,擺了他一道,他是絕不甘心就這麼夾著尾巴離去的。
如葉臻所料,秦綿川出言告訴方榆,景宏私下扣留了重要人證葉鶴林。
方榆對八年前的事不怎麼清楚,對葉家沒有什麼偏見,也不考慮秦國公、景宏他們在意的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只是把葉鶴林當做一個尋常的證人,寫入了自己的辦案手札。他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地站起身來,對景宏點了點頭:“煩請景大人帶路。”
方榆下了臺階,對上了玄天承的目光,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些波動,說:“請恕在下眼拙,不曾認出侯爺。”他聲音中微微有了激動。於公,鎮北侯為天下寒門學子敬仰,於私,吳平雲夏攸寧夫婦對他有提攜之恩。
他又看到了葉臻,目光中帶上幾分笑意,說道:“這位便是君寒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