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劍就把大刀纏的嚴嚴實實,無法再近寸許。她冷笑道:“對方手都伸到身邊了,你們還要浪費時間麼?”她重新為趙九蓋好被子,眸中閃過一絲憐憫:“要腿還是要命,你們自己選吧。”
僕從們聞言,有的痛哭失聲,有的怒火中燒,還有的思索著明煙的話,一時不語。
明煙也在思考。難道說,給鎮北侯下藥只是個幌子,對方真正的目的是給趙九下毒?總不至於百草堂已經被滲透殆盡了吧。還是有兩撥人?她如此想著,卻是心焦得很,師父怎麼還不來?她是看出趙九的腿還有一兩分的希望,但這一兩分須得師父在,故而她一口便咬定說不能治了。
她思考著,掌心全是冷汗。她還想賭。僕從們猶豫著,房中氣氛劍拔弩張。正當床上的趙九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僕從又要拔刀而起之時,屋外突然傳來了聲音,有個小藥童高聲喊著:“煙姐,姜大夫來了!”
明煙提著的一口氣登時就鬆了下來,連忙起身去迎。只見來人一頭利落的短髮,臉色卻很難看,比趙九都好不了多少。他左手臂上搭著一件白色的大褂,右手臂以不正常的弧度垂下,健步如飛地走了進來。
“師父,您這是……”明煙看著他的右手,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姜堯微微搖了搖頭,徑直單膝跪在了床邊,“先救人。”頓了頓,說,“我口述,你來操作。”說完這話,門口又有一人走了進來,正是君識。他走到姜堯旁邊,低聲說:“尾巴都斷乾淨了。”
姜堯簡短地說了一個好字,又吩咐無關人等清場。僕從們頗為戒備,君識也不多說,直接把人都拎了出去。他關上了門,倚在門上守著,看著姜堯單手從袖子裡取出來奇奇怪怪的東西,骨節分明的手腕上隱隱露出一個方形的發光物,挑了挑眉,沒有多問。
姜堯指導,明煙主刀,明成輔助。明煙熟練地把人麻醉了,第一刀下去的時候手微微抖了一下,很快便鎮定下來。
君識掌中發力朝著窗外一彈,聽見壓低的哎喲聲,微微勾唇,接著便抬手設了個結界阻隔外界的視線。他也不說話,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倒也不是探究,只是出於對新鮮事物的好奇,看著看著便不自覺走了過去,近距離觀摩。他見多了死人,也不覺得血腥,不過還是第一次那麼細緻地看人體的骨頭和筋脈。
過不多時,敲門聲響起。不過那敲門並非詢問,未及君識動作,門便隨著結界一同開啟,進來的正是君墨。
“追到了麼?”君識問,目光卻仍沒有移開。
“沒有。”君墨輕咳一聲,大步走了過來,看見姜堯仍舊垂著的手臂,不由心生敬佩。他自然也看見了那些奇怪的東西,不由道:“懷璧其罪,先生莫不是何時露了天機,才引得賊人覬覦。”
姜堯露出苦笑:“我自己都不知道。”他額頭掛著因疼痛而沁出的冷汗,明成已經幫他擦了很多次,但剛擦掉就又出汗,索性便由著去了。他看著明煙的操作,一面從袖中又掏了一小支透明的東西讓明成打進去,這才說道:“那領頭的我之前見過,雖然他易容了,但骨相沒變。是陳崇緒身邊的人。”
姜堯從前享譽全軍,並非是因他的醫術,而是他那出神入化的辨骨技術比儀器更加精準,首長對他倍加讚譽,並聘他為特別顧問。
很難說那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在那個幾乎人人自危的年代,懷有一身能力卻沒有本事保護自己,就只能依附強者,或者被強者殺死。但即便獲得強者賞識,也絕非幸事,比如姜堯自己,雖然憑藉首長在軍中站穩了根基,卻也作為試驗品被種入了身上的東西……但誰又能說這不是一件好事呢?若非這個東西,他又如何能夠在九州大陸站穩腳跟,還能救下那麼多危重症的病人。
他沒想到自己身上的異常會引來覬覦,或者說,他知道,但從來沒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