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溪別業善後,你用的是刻有安寧侯私印的箭。”玄天承悠悠道,“安寧侯那裡,你是沒有退路了。本來還有別的路能走,可你偏偏想不開,要來算計我。除了把卷宗給我,你就只能殺出去佔山為王了。”
被他這麼明晃晃地嘲諷,代元熙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又見他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越發覺得自己像個跳樑小醜。不過,也許是看清了現實,反倒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看來,陳崇緒也看輕了鎮北侯,倒不知他們倆對上以後誰會贏。
“今日是我大意,我認栽。”代元熙深吸一口氣,“可東西給了你,我必死無疑。”
玄天承笑起來:“怎就必死無疑了?怎麼,是陳崇緒要殺你,你就引頸就戮?還是你也自知罪孽深重,一旦卷宗公之於眾,你也難逃刑責?”他微微歪了歪腦袋,嗤笑,眉眼間帶了幾分邪氣,“我說實話,你做了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死不死的,都是活該。我還願意跟你好好說話,而不是直接宰了你,是我覺得你還有那麼一絲機會能死得不那麼難看,我也不樂意殺你髒了我的手。再說,戴罪立功,總還有轉圜餘地,不是麼?”
代元熙握緊了拳頭:“你想怎麼樣?”
“要求也不高。”玄天承說,“卷宗給我,其他的,你應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他頓了一會兒,聽見外面喊殺聲逐漸遠去,點點頭,“好了,不跟你廢話了,東西到手了,我也該走了。”
“啊?”代元熙瞠目結舌,半晌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原本紫紅的臉直接變成了黑色,“你……你真是……”
玄天承站起身來,認真說:“我以為轉運使費盡心思請我來,是誠心要同我做生意。卻沒想到是想空手套白狼,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談的了。你樂意跟著陳崇緒,還是樂意投誠,又或者想去自立為王,本來就跟我沒什麼關係。”
這簡直是比剛才更甚的羞辱。這番話的潛意識是,我從沒把你當成對手。這讓原本打算藉著去取卷宗的機會遞訊息出去的代元熙愈發著惱。
“若是能和氣生財,我也不願明搶。我希望我培養的每一個兵能馳騁在保家衛國的戰場上,而非虛耗在無止境的內鬥中。”玄天承冷聲道,“從你們發國難財、吸百姓血汗開始,就該料到會有今天。”他頓了頓,說,“你若當真有誠意,起碼該把吃進去的糧餉吐點出來。”
玄天承說完這些,施施然離去。
代元熙既知他沒有被軟筋散影響,就明白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只好怒目圓睜無可奈何地在原地看著他離開,怎一個懊惱了得。
玄天承施展輕功疾步出了宅院大門,與血影匯合,這才靠在身邊人肩膀上,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江越擔憂地看著他,“主上,怎麼樣?”
玄天承擺了擺手,“先走罷。”他本是想當先走,可腳步一動,忽然就僵住了,捏緊了拳頭。
“走的了麼?神機妙算的鎮北侯?別的毒的確奈何不了你,可暗香疏影呢?”陳崇緒的聲音鬼魅般飄響在空中,接著極強的靈壓撲面而來,當先幾個血影,立時被靈壓擊中,口吐鮮血。
玄天承施展靈力,勉強結出一個保護罩,攔在眾人身前,原本就青白的面色隱隱發黑,脖子上血管紅得發燙。暗香疏影發作得不合時宜,但又合情合理。他動用了太多魂力,又傷病不斷,早已無法壓制毒性。眼下他只能苦笑,剛笑話代元熙是小丑,現在他也成小丑了。他算來算去,竟是沒算到這副身子不爭氣,關鍵時候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