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牙癢癢了。她忍了又忍,咬牙切齒道:“師父,我差點死了!”這一句話,讓她積壓多日的委屈直接爆發,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如果我是死了而不是傷了,您這些話打算到哪裡去說?還是打算跟我說我根本死不了,大不了再來一次?!”她紅著眼睛看他,“您知道我為什麼明知道延之身世複雜前路危險卻從沒想過放棄嗎?他已經等了我十四年!而我對此一無所知!還有多少這樣的人?是,我可以一直活著,可是我每一世遇到的人呢?或者說,為了我活著,已經死了多少人,這才是你們不願意告訴我真相的緣由,是嗎?”
青雲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你……想起來了?”
“沒有,可我難道猜不到麼?”葉臻冷笑道,“除了這個,還有什麼瞞著我的必要麼?”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你們有你們的理由,可我也有我的原則。”她默了默,一字一句道:“師父,我不是她。不要把我當成她。”
青雲知道,這個“她”說的是鎮國公主蘇凌曦。他握著茶杯的指節微微用力,攥出一片青白,半晌,說道:“你就是她。你早晚要想起來的。當年是你自己選擇了封鎖記憶,重回嬰孩狀態。”
葉臻坐得筆挺的身子晃了晃。她垂下頭去,眼淚一滴滴落進茶杯裡。
青雲嘆了口氣:“阿臻,前塵舊事,因果輪迴,不必計較的太清楚。你說著通透,其實是陷在裡頭了。”他看著葉臻抬起頭來,怔忪茫然地看著他,心中不由生出憐愛之情,“你看,我告訴了你,你高興麼?上一世的你做的選擇跟你想的不太一樣,對麼?易地而處,若讓蘇凌曦處在你的位置,她又會如何做呢?”
“我原是主張洗去你的記憶的,是你娘堅持不要。”青雲又慢慢說道,“她說你長成什麼樣,她雖然不能處處照管,起碼不能剝奪你野蠻生長的權利。可人活著又必定要被所處的環境影響,葉家的事……你又從小與淑和換了身份,執著於那一句為什麼,也無可厚非。可你才十四歲,何必要把時間浪費在糾結為什麼上?”他又嘆了口氣,“你娘希望你能正常地活著,你知道‘正常’兩個字怎麼寫麼?上輩子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葉家的事也會有過去的那一天。人活著不是來還債的,這才是不讓你知道的緣由。”
“過去了?”葉臻愣愣地看著他,忽然就覺得很好笑,眼淚也跟著滾落。她艱澀地說:“師父,您覺得,那些事是說過去就過去的嗎?”她接著嗤笑一聲,冷冷道:“沒人教過我苟且偷生。”
“怎麼就是苟且偷生了?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們的羽翼,自己去獨擋風雨?”青雲氣笑了,看著她年輕的臉,長出一口氣,“小七,過剛易折,慧極必傷。”
葉臻沉默片刻,還是說道:“師父,我想要真相。”
“那便到此為止吧。”青雲說,轉移話題道,“等會兒沒事吧?泡了靈泉再走,對你的傷勢有好處。我讓小六給你去摘靈草了,走的時候帶去,給那小子也帶點。”
“師父……”葉臻聽他話語仍舊溫和,心裡更是難過起來,悶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跟頭牛似的,誰拉的動你。”青雲拍了拍她的腦袋,不知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話說回來,誰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長輩血淚教訓不愛聽,非要撞了南牆才曉得疼。”見葉臻垂頭不說話,又說,“丫頭,將來的路得靠你自己走。沒準將來證明你才是對的,倒是我們畏縮過頭了呢。”
“師父。”葉臻鼻音濃重,“您保重身子,別被我氣壞了。”
“喲,你還有良心這東西呢。”青雲哼了一聲,“別給我裝小白兔,我還不知道你的德行。”又囑咐說,“下回行事多長點心,記住沒?你要是真的英烈了,那可真是親者痛仇者快咯。”
“嗯,我會小心的。”葉臻這時越來越後悔剛才吼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