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花也盛開在越來越多女孩兒的臉上身上。
雖然鄭旦和一些同伴的眼睛嫉妒得通紅,還不時唧唧喳喳地說幾句怪話,但四鄉八寨的男男女女還是毫不吝惜地把所有的眼神和關注投向西施,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甚至偶爾的一聲咳嗽,都會引來明裡暗裡、無數聲的讚歎和豔羨。
雖說有些彆扭,但西施的臉上卻仍然燦爛著:“這樣好像也不壞,這麼多阿哥這樣看著我,看來我不愁嫁不出去了。”
看來所有的女孩兒都不愁嫁不出去了。
“……令老者無取少妻,少者無取老妻,男十六、女十四不嫁者,父母有罪,官為嫁娶……”
於是村子裡的阿哥阿妹們都開始談婚論嫁,越俗簡渾,倒也不太在乎什麼媒妁不媒妁的。
漂亮妹子的門檻,幾乎被阿哥們踏平,其中最熱鬧的是鄭旦的家。
西施的小院卻幾乎見不到男孩子們的身影,只是每天清早,門前窗下,便堆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
惟獨東施的家裡冷冷清清,靜得彷彿可以聽得見蠶兒吃桑葉的“沙沙”聲。
“她……唉!我會和閭大夫說的,就不必責罰了罷,唉……”
公道施叔搖搖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其實……姐姐這麼大的眼睛,多曬曬太陽,再刺上一身好的花樣,不愁阿哥們不動心的。”
西施還是喜歡到東施的院裡看蠶兒吃桑葉,拉著東施的手一同去溪邊浣紗,看溪中的游魚,她常常這樣勸道。
東施總是笑著搖頭,不說話。
年紀相仿的女孩兒們大多嫁了,鄭旦挑肥揀瘦,也已經和鄰村的水牛姒大出雙入對、形影不離起來。
東施還是一個人。
西施也還是一個人。
但東施笑嘻嘻的,西施也笑嘻嘻的。
直到有一天,一乘小車神秘地駛進村子,停在了西施的院門前,車上的官人在西施家裡關著門待了很久很久。
小車走了,也帶走了西施的笑容。
從那一天起,人們常常看見她失魂落魄地在溪水邊徘徊,有時迷惘地託著腮,有時悲慼地捧著心。
“太美了,想不到病中的西施姑娘比平時更讓人……”
村裡的男男女女都這樣談論著,有些人甚至開始模仿她的舉止,她的神態,他們越來越覺得,西施的美,不僅僅在於她黝黑的面板,漂亮的刺青和矯健的身材,而在於那些他們說不出來,卻時刻感覺得到的東西當中。
西施卻對這一切恍如不覺,自顧自地徘徊著,痛苦著。
“妹子,你、你怎麼了?我覺得你好像……”
西施赤足站在溪水中,沒有回頭,淚珠一對又一對,滴落在腳下的清波里:“那、那天來的是、是范蠡將軍,他、他說……”
東施靜靜地等著,卻再也沒有下文。
西施突然回過頭來,雙手仍然捧著心,臉上的花朵彷彿也失去了春天的風采:“這個貝殼是我從小戴在心口的,你戴著它,就像每天把我放在心頭一樣,別忘了我,好姐姐……”
她雙手合攏,平平地深了過來,一條晶瑩的紗線,串著一個色彩斑斕的小貝殼。
東施接過貝殼,緊緊貼在心口上。
西施跑遠了,東施仍怔怔地立在溪邊,落葉一片又一片,飄落在腳下的清波里。
第二天一早西施就走了,一條五顏六色的官家大船接走了她,不知去了哪裡。她的爹孃唉聲嘆氣,卻什麼也不肯說。
“哼,西施這丫頭,心眼兒高,不定去哪裡享福了呢。”
鄭旦摟著她的姒大哥哥,用細得像蚊子般的聲音這樣嘟囔著。
可是就在這天晚上,一條官家小舟把鄭旦也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