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硬是沒有降下車窗說一聲再見。
一個女人,如果自己不對自己狠,就會有男人來對你狠。
這是沈言的座右銘,她不僅是這樣說,更是身體力行地將這句話“做”到了極致。
她在高中畢業的那一年,看過一部日本電影叫做《大逃殺》,北野武的名作。整部影片的基調是血腥的、殘酷的、壯烈的,中年失業的爸爸在衛生間上吊,廁紙拖得很長很長,上面是寫給他兒子的話:秋也加油,秋也加油……
那一刻,沈言熱淚盈眶。
她握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在心裡惡狠狠地喊著:沈言,加油!
窮途末路的時候,男人只有去死,但她是女人,而且還年輕貌美,聰明過人。
很多年了,她像一隻鳥,不停地遷徙,在這個城市旅行型,在那個城市遊玩,但她不回家鄉。
那個沿海的小城鎮,空氣裡終年有著一股海洋的潮溼腥味。一旦在某個城市嗅到來自記憶力的那種熟悉的氣息,就會有哀愁在她的心裡風起雲湧。
某些失眠的夜晚,她睡在舒適的床上,凝視著夜空,連自己都會疑心自己的記憶是否出現了問題,是否她以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是否她一直以來都是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好姑娘。
她的衣櫃裡全是白色的衣服,從夏天的長裙到冬天的大衣,她只穿白色的。
只有白色,能讓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還是澄澈的。
只有白色,才讓她覺得未來的歲月還有可能是純真的。
宋初微曾經問她,沿海城市啊,那你家一定很有錢。
這麼多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刀槍不入了,可原來依然有軟肋。就像武俠小說裡寫的那樣,即使是絕世高手也有死穴。
她的弱點,就是她的過去,她從來不對任何人提起的家庭。
這個世界上,並非所有父母雙全的孩子,都有幸福的童年。自從弟弟出生之後,她這個做姐姐的一下子就成為了不用花錢的小保姆,課餘時間全部用來照顧弟弟,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六年。
這五六年間,別的女孩子學鋼琴學舞蹈,看時尚雜誌談戀愛,她一樣也沒嘗試過。嗜賭如命的爸爸,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媽媽,完全不把她當姐姐尊重的弟弟……這個家,讓她無法產生絲毫的眷戀。
填志願表的時候,她將自己像一杆標槍一樣投擲在了離家很遠的地方,而父母的話卻猶如晴天霹靂:“要讀書你自己去賺錢,家裡沒這麼多閒錢!”
收拾行李,用自己往日攢下來的生活費買了一張火車票,硬座,十六個小時的車程,魚龍混雜的車廂裡充斥著來源模糊的惡臭。
她只能抱緊自己那一點行李。
加油,沈言,你要加油!
她回到住所開啟門,沒有開燈沒有換鞋,直接走到沙發旁癱坐下去,在黑暗裡沉默了很久很久,玻璃茶几藉著月光倒映著她美好的側臉。
終於,她開啟包包,拿出手機,摁下快捷鍵2:“對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並不是存心要跟你吵……”
黎朗像是有點意外她會打電話向他道歉,一時之間竟然不曉得要如何反應。
黑暗完全包裹住沈言,誰也不知道此刻她臉上是怎樣的表情:“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
掛掉電話之後,她長長地撥出一口氣,開啟客廳裡的大燈,黃色的燈光一下子讓原本清冷的房間多了幾分溫暖。她從包裡拿出中途下車買的VC走進了廚房,開啟儲物櫃放了進去。
奔忙了一天,身上的香水味都揮發得差不多了,洗個澡好了,她想。
洗完澡出來之後,頭髮還沒來得及吹乾,就有人敲門,她急急忙忙跑過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提著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