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高廻拍了拍老婦人的手臂,眼裡也是傷懷。
“該通知的,起碼見見最後一面———”
“咳,這也是小璇的意思,怕您看著難過,”
“現在這樣不是更難過,———小璇走的時候肯定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犰犰吧,狳狳比犰犰能幹這我們都知道,犰犰小時候最離不開媽媽———”說著說著,老婦人還是哭了起來,淚流滿面。
是該悲傷,說起外婆和媽媽了嘛,都是離世了的至親。可是,犰犰有點不高興。
家裡這親戚六眷的,沒一個把她當大人看,幾十年見著面了,他們眼裡的犰犰還是那個被爸爸抱著,被媽媽擁著,被外婆走哪兒都牽著的犰犰。好像個傻子。
其實,這也是衙內想過分了。誰還真把她當傻子?還不是都疼她。可惜,太過的嬌愛有時候叫被嬌愛的人也會受不了。
“犰犰,跟舅婆婆回紐約好不好,畢竟我們一大家子的根都在那邊了———”
老婦人握著她的手拍了又拍。犰犰看向她爸爸,她爸爸明顯還是蹙了下眉頭的,可是,竟然,沒有反駁?
這個老婦人是犰犰的舅婆婆,老紐約貴族了。抗戰後,犰犰外婆這邊的親戚幾乎全部移居歐美,除了犰犰的外婆一直捨不得離開上海。犰犰覺得,外婆可能更捨不得的是她在上海名流圈裡的威望,那份奪目———
自犰犰的外婆離世,不曉得多少次,紐約那邊的親戚就多次提出要卓旋舉家離國,畢竟家族的根脈在那邊了。可是,都被卓旋堅決拒絕了,原因就是高廻不願意。高廻是武漢人,到底還是有老想法在裡面,妻兒應該隨他落根在自己的家鄉。所以,但凡誰提起要他們一家移居海外,高廻就冒火:怎麼,吃了幾年洋糠,祖宗是哪兒的都不記得了?
高廻就有張利嘴靈牙,翻起臉來又絲毫不給人情面,所以,此後再沒人敢提這事兒。怕了他唄。
現下,舅婆婆竟然再次翻出來提?———
犰犰的腦子糊,可是那是屬於“難得糊塗”,糊得都恰到好處。這孩子可不笨,有些事兒,一想就轉過來咯,————這肯定是爸爸默許了的撒!!
犰犰一下又煩又躁起來。原本,爸爸絲毫不叫她過面乾脆利索把兩家的親事都退咯,犰犰還心安了不少,本來她也打算跟那些軍裝小爺兒們打死不相往來了滴,可現在———竟然是要以出國定居為代價?————犰犰覺得,這也,這也太看得起那些軍裝們了!!特不值得!
犰犰當然不想出國,她適應不了那裡的生活,就如同適應不了上海的生活一樣,天天“端”著過日子,這不把個傻孩子逼得更傻?
高廻如何不瞭解女兒呢,可是,這次,犰犰惹的人們確實很麻煩。高廻一開始也沒料到這樣嚴重,可是,這三天裡,武漢那邊瘋了的找犰犰———高廻怎會沒有耳聞?咳,不得不承認,咱國家還是個權大於天的地兒,高廻也是怕寶貝犰犰再受委屈,無奈出此下策。上海都躲不過幾天,出國躲該可以消停一段時間吧?
卻,
真是說曹cao曹cao到,想曹cao曹cao來!
就在舅婆婆一句話,高犰煩,高廻悶時,
“犰犰!”
“犰犰!”
有時候,有些場景想象中都很誇張,可是,現實裡,只要跟高犰沾了邊兒的,這種誇張彷彿就如煙雲般平淡常流了,往後啊,常有。
只見,和平飯店外,“吱”“吱”“吱”你說一下陸續停了多少輛名跑軍車哇,連和平的資深門童都歎為觀止!上海畢竟不及京城,名跑常見,軍車不常有哇!
雖然明顯兩派,可各個軍裝英挺,肩頭的槓槓星星閃耀!
這是怎麼了?!太子黨們齊聚上海灘品舊時繁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