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流不悅地睇他一眼:「你不是都聽到了嗎,又不是我樂意這樣的。」
頓了頓,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大驚失色:「等等,你方才聽牆角的時候,你兜裡那隻小朋友……」
這才不到一個月大,別被帶壞了吧!
謝酩的語調平平無奇,從袖中把睡得圓肚皮一鼓一鼓的小黃毛鳥拿出來:「打暈了。」
楚照流:「……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誇你。」
迎著謝酩微帶疑惑的眼神,楚照流嘆了口氣,真情實感建議:「謝三,以後你還是別帶孩子的好。」
兩人邊說著,穿過一叢樹林,前方豁然開朗,幽邃的月光下,映亮著一塊古老的石碑。
石碑半截都入了土,上面枯藤纏繞,青苔厚重,若不仔細都會忽略掉它。
見謝酩拔出鳴泓,一副準備清理的樣子,楚照流從戒指裡掏出把引火符,飛快截過了活兒:「行行好,別折騰鳴泓了。」
鳴泓委委屈屈地顫鳴了聲,彷彿在回應楚照流。
謝酩涼涼地掃了眼鳴泓,唇角抿了抿。
一把引火符落到石碑上,大火熊熊而起,眨眼就將青苔與枯藤燒了。
楚照流又打了個響指,一股大風應聲而來,齊心協力將塵土拂去,整塊石碑重新展露出來,古老玄奧的文字也在月色之下一點點露出了結構,或許是被歲月與風水侵蝕,字跡模糊不清的。
石碑附近都是些枯枝爛葉小水潭,落腳處不多,楚照流三兩步湊過去,摸著下巴打量:「沒想到還真是如此。謝兄,快來快來。」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隨即清冷馥郁的冷香貼近。
或許是因為落腳處太窄,謝酩貼得有些近,垂眸辨認著:「授任……鑰匙。」
「嗯?」
謝酩偏了偏頭,疏冷的氣息拂過他耳畔,因為靠得近,連落入耳中的嗓音也顯得格外磁性:「不才只認識兩個詞,楚長老有什麼高見嗎?」
楚照流莫名有些耳根發軟,訕訕地往旁邊避了避:「我古文字課是什麼成績,你恐怕不記得了。」
謝酩眼底難得掠過絲笑意。
他當然記得。
楚照流雖然和顧君衣在扶月山上不得安生,但這倆人一個雜學精修,一個劍道高明,叫當時扶月山的諸位授課長老又愛又恨,唯一能借題發揮的,也就古文字課了,每堂課楚照流都要被留下來多寫幾篇字。
「只能謄抄下來,等聽竹樓主引薦高明瞭。」
楚照流又觀摩了幾遍,越看越不認識這幾個字,只得放棄,依葫蘆畫瓢又抄了下來,拍拍手欣然道,「既然此間事了,我們也該走了。」
後頭忽然傳來道聲音:「特地回來一趟,不去你爹孃的舊居看看嗎?」
楚照流早就察覺到藏在暗處的人了,只是沒想到對方還會出來,他半眯起眼,偏頭一覷:「我做什麼,貌似輪不到你來置喙吧,楚家主。」
楚荊遲從樹底陰影中走出來,望著楚照流那副傲然又懶散的模樣,眉宇間浮過一絲淡淡的厭惡:「你和你爹,還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都那麼叫人……生厭。」
天縱奇才的光芒有時候難免會傷到人。
楚荊遲就是那個在弟弟的光芒之下,存活在陰影裡數百年的人。
自己站在陰影角落,看著另一個光芒萬丈的人,難免就會覺得有些刺眼睛。
楚照流挑釁一笑:「庸才多自擾,你生厭是因為什麼,心裡不清楚麼。」
楚荊遲並沒有被戳中心思後的惱羞成怒,反而露出了幾分疲倦:「從前或許有吧。」
他這樣不鹹不淡的,楚照流反而有點不開心了。
楚荊遲若是像楚勛楚賀陽那樣跳腳,他反而會欣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