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老君牛張伯飛等人到底來了沒來了他一點也打聽不出,心中十分焦急,便於每天黃昏時分悄悄地出了店,到鎮街上,也到街外的大這路上站著,徘徊。但是所見的只有從西邊來的一些車馬、客商,他們都忙忙碌碌地往省城去趕,並不停留;再見的就是暮色沉沉,餘露西落,秋風悽緊,木葉凋零,鎮上村間,一團團的炊煙飄向空中,少時也即消散,寒鴉似是自城中飛來,投往遠林之中,可也沒有給帶來城裡的一點訊息。
他整天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坐立不安,那匹黑馬也太不老實了,整天拿蹄子踢地,夜間昂首長嘶,有時還欺負它旁邊的那頭草驢。彷彿他本是越關山走大漠的一匹神駿,把他囚在這窄院子裡,它如何能受得了?
到了第七天的晚間,這鎮上突然熱鬧起來了。來了一些客人,每個人都有馬匹,有簡單的行李,這些人都是年輕力壯的哈薩克人,一共大約來了二三十個,分住在鎮上的三四家店裡,這裡韓鐵芳對面的那小屋裡擠滿了五個。他們連這裡的茶飯都不用,自己帶著碗,自己提水燒火做著吃,他們還互相往來,這個店中住的到那店中,那邊的卻又往這裡來,“咕碌刮啦”地說著哈薩克話,別人一句也聽不懂,他們的皮靴子沉重雜亂地響著,擾得全鎮不安。
韓鐵芳十分驚詫,覺得這些人來此必定有事。就問店掌櫃:“這些人全是幹甚麼的?”
店掌櫃的卻倒像是看慣了似的,一點也不遲疑地說:“這些都是哈薩克人,都是做生意的,他們大概是才從東邊販完了牛馬回尉犁城,然後往伊犁去。他們現在都很有銀子,腰裡都肥極啦!我們這鎮上很難得遇見他們這些主顧,他們真肯花錢。”
言罷又露著黑牙笑著,並且推了韓鐵芳一下,說:“你往西邊白家店裡去看著好不好?那店裡還住著幾個哈薩克的娘兒們呢,嘿,比咱們這裡的娘兒們可標緻得多了,她們全都會騎馬!”
韓鐵旁的心中越發懷疑,因為看著這些哈薩克人都不像是才作完買賣回來的,個個全都精神興奮,揣著一肚子氣,彷彿是要殺幾個人吃了似的。並且聽到店裡喝酒吃飯的人說:“兩邊昌吉,呼圖壁,以及現在的迪化城裡,全都來了哈薩克人,都住著不走了。”
在這裡住的這一個哈薩克人,見了韓鐵芳,就不住的拿眼直瞧,並跟他的同伴悄悄說話,於是有好多的人彷彿都注意上韓鐵芳了,弄得韓鐵芳益發不安,走既不能走,住在這裡,又永遠得心驚肉跳,草原賽馬,尉犁城外惡鬥之事,那一幕一幕的驚險情形都不斷地在他胸中復映。他白天連小屋都不敢出,夜間寶劍永遠放在身畔,同時,院中的那匹黑馬叫他們著見了,他們像是沒有一個人不認識那匹黑馬。
幸而並未追問來歷,只是當作神仙一般地敬重那匹馬,草料跟水倒不必韓鐵芳去餵了,他們時時有人照管,還輕輕地刷那馬上的毛,有人牽出去溜溜,一會兒又給送回來。鎮上的馬也驟然比往日多了,晚間陣陣的西風吹來,處處有馬嘶叫之聲,韓鐵芳細細觀察,才看出這些個哈薩克對他似乎並無惡意,才略略地放下了心,又想要向這些人問問“秀樹奇峰”,但又覺得自己只會這一句,他們答覆出話來,我也是聽不懂;再說哈薩克人的脾氣我摸不透,倘若因問春雪瓶而招出莫大的糾紛來,那就更不好了!因此就不敢言語,但精神卻時刻都很緊張。
又過了兩天,忽然聽說:“在省城裡捉住的那名大盜半天雲羅小虎,快要起解了。因為伊犁將軍給撫臺來了公事,一定要把他解往伊犁,究問他二十年前在沙漠裡所犯的那些案子,並聽說他早先在北京還作過案呢,要判他的罪名。”
於是鎮上的人都興奮了起來,天一亮就起來,店房的窗戶也不關,許多人到這裡也不喝酒,專為等著差使由此經過時,好看一看那“半天雲”的丰姿。
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