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如今看來也並非不可忍受。更何況如趙禹這般當他面提起來,且還說得不偏不倚,已經是很好了。
殷野王自家知自家事,這一筆糊塗賬,哪怕旁人當面不說,背後也皆在議論紛紛。以前他聽不到,或是不許旁人提,如今看來不過是可笑的掩耳盜鈴。父親昨夜與他深談一番,殷野王感觸良多。以往他總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但其實自從被遠比他們弱小得多的張士誠趕出蘇州,他就已經不再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天鷹教少教主,應該要腳踏實地為以後打算。哪怕他自己蹉跎一生,總要為兒女規劃出一個錦繡前程。
有了這樣一個念頭,殷野王心境發生變化,倒也並不出奇。他也明白,曰後在明教中廝混,過往在江湖中那些套路,已經不足以成為安身立命的保障。而趙禹今天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很明顯不是衝著父親的臉面講的,也讓他意識到,往後自家機遇處境要有大變化,只怕還要落在那個這些年他瞧著便生厭的女兒身上!
這個發現,令心中尚存幾分傲氣的殷野王有些難以接受,偏偏他又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扭轉這個事實,一時間心中頗受煎熬。
在街上游蕩了許久,殷野王才往自家走去。他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有時候人力難勝天,也就只能屈從現實了。
回到府中後,殷野王決定與殷離作一番深談,他才驀地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個女兒住的地方。拉過一名僕人,殷野王沉聲道:“阿離現在在哪裡?”
那僕人愣了一愣,而後才說道:“小、那**丫頭住在……”
“刁奴,住口!”
殷野王眉頭一挑,劈手將那僕人打翻在地,怒喝道:“她是我的女兒,府中大小姐!你這刁奴怎敢這般稱呼她!”
那僕人被打翻在地,捂著臉哀聲道:“是、是兩位孫少爺吩咐要這樣稱呼的……”
聽到這裡,殷野王臉色變了一變,沉默良久,才扶起那僕人,冷聲道:“以後再不要這樣對待我的女兒!”
那僕人起身後,忙不迭將殷離的住處講清楚,而後便捂著臉逃也似離開了。
殷天正的府邸,是趙禹特地著人安排的,佔地廣闊的一所大宅,難免有些地方修葺時候兼顧不到,漸漸破敗荒廢下來。殷離便住在這樣一座年久失修,荒僻的小院裡。院子裡雜草已經被拔除,但卻堆放了許多腐爛的菜葉等垃圾,發出酸腐味道。最初殷離還清理一下,可是清理完不久後,不旋踵又會被人加倍堆放起來,因此她便懶得理會了。
到底是誰做的,殷離自然明白。雖然可以向爺爺告狀,但是殷離卻不想以這些微家事紛爭麻煩爺爺,更何況殷離已經早不將自己看作這個家的人。作為惡客登門,有瓦遮頭,且沒有被趕出家門,已經算是不錯了。這個院子環境雖然不好,但勝在獨門獨院清淨,況且年幼時逃離家門,在沒有遇到金花婆婆之前,比這再惡劣的環境殷離也呆過,倒也沒有什麼不可忍受的。
以殷離的脾姓,是斷斷不肯留在殷家受人冷落的。然而現在對她而言,這城中有他,與他看著同一片天,守著同一座城,這便足夠了。
殷離的閨房是這小院中難得乾淨所在,她在房門左近豢養了一些毒蟲,因此沒人敢靠近過來。最近一段時間,以往這時候殷離應該在總管府後院裡,與楊青荻等人閒談消磨時光,可是今天她卻留在家裡,坐在窗前繡花。他回來了,雖然殷離很想過去,但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歡迎……
聽到外間聲響,殷離抬起頭,看到父親一臉陰沉,正踮著腳穿過那堆垃圾走過來。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令殷離不由覺得有幾分好笑。
殷野王走進房間中來,看一眼殷離,沉聲道:“這些天,你一直住在這裡?”
殷離略顯警惕點點頭,說道:“爺爺讓我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