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
小女孩一轉身跑開了,消失在那個孩子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腳步在動的地方。愛迪又抹了抹額頭,閉上眼睛,坐進椅子裡,想讓那首老歌重新回到腦海裡。
一隻海鷗從頭頂上飛過,厲聲地叫著。
人們怎樣選擇他們的臨終遺言?他們知道這些話的分量嗎?註定是智慧之詞嗎?
到愛迪八十三歲生日的時候,他幾乎失去了所有他在意的人。有些人英年早逝,有些人得以頤養天年,然後被疾病或事故帶走。葬禮上,愛迪聽到哀悼的人們回憶起他們的臨終遺言。“好像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有些人會這樣說。
愛迪從來不信這一套。就他的理解,你的大限該來的時候就來了,僅此而已。在行將上路之際,你同樣可能說些愚蠢的話。
為了記錄起見,愛迪的臨終遺言將是:“退後!——”
此刻,愛迪聽到了他生命裡最後幾分鐘的聲音。海浪的撞擊聲,遠處搖滾樂的嘭嘭聲,還有一架嗡嗡作響的小型雙翼飛機,機尾上拖著個廣告牌。還有這個——
“哦,我的天哪!快看!”
愛迪感到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豎了起來。多年以來,他已經諳熟“紅寶石碼頭”的每一種聲音,這些聲音像催眠曲一樣能讓他酣然熟睡。
這聲音不是催眠曲。
“哦,我的天哪!快看!”
愛迪驟然挺直了身體。一個胳膊胖出窩窩的女人,手拎一個購物袋,指著前方,尖聲叫著。一小群人圍在她的四周,眼睛朝天上望著。
愛迪一眼就看到了。在“弗雷迪自由落體”的頂端,那個新的“塔降”遊樂車,其中有一部小車傾斜了,好像在卸貨一樣。四個乘客,兩男兩女,僅靠一根安全杆攔著,正狂亂地試圖抓住任何他們能抓住的東西。
“哦,我的天哪!”胖女人大叫著。“那些人!他們要掉下來了!”
愛迪皮帶上的無線電裡傳來一聲嘶吼。“愛迪!愛迪!”
他按下鍵鈕。“我看到了!叫保安!”
人們從海灘上跑過來,用手指著,好像他們演習過一樣。看哪!在上面!遊樂車中邪了!愛迪抓起柺杖,腳步咚咚地趕到了遊樂車地面平臺四周的安全欄前,一路上,鑰匙串在他的胯上叮噹作響。他心臟急速跳動。
“弗雷迪自由落體”一次降下兩部小車,令人驚心動魄的降落在最後一瞬間會被一股強勁的液壓氣托住。一部小車怎麼會這樣脫軌呢?它傾斜在離頂部平臺只有幾英尺的地方,好像就在它已經開始下降的時候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愛迪趕到了大門口,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多米尼克跑過來,差點撞上他。
“聽我說!”愛迪說道,抓住多米尼克的肩膀。他的手抓得太重,多米尼克痛得咧了咧嘴。“聽我說!誰在上面?”
“威利。”
“好。他肯定按了緊急剎車。這就是為什麼車會弔在那裡。從梯子爬上去,告訴威利用手解除安全控制,好讓那些人出來。明白了嗎?安全控制閥在車的後面,所以,你一定要拉著他,他才能將身體探出去。明白了嗎?然後……然後,你們兩個人——你們兩個人,不是一個,明白嗎?——你們兩個人一起將他們拉出來!一個拖著另一個!明白了嗎?……明白了嗎?
多米尼克迅速地點點頭。
“然後,把那個該死的車放下來,我們好弄明白怎麼回事!”
愛迪頭痛欲裂。雖然他的遊樂場從來沒出過任何大事故,但他聽說過他這一行裡的恐怖事件。有一次,在布萊頓,一架纜車的螺栓鬆動了,兩個人掉下去摔死了。還有一次,在“奇境公園”,一個男人想從瘋狂過山車的軌道上跨過去,結果掉了下去,身體卡到腋窩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