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君也忽視了,二十年中國的道德觀唸的基礎仍是君君臣臣的&l;封建道德&r;。他統帥的原是張家的父子兵。奉張父子雖&l;大略&r;不足,卻各有&l;雄才&r;。有禮於士大夫,亦有恩於士卒。他們將帥士卒之間,是有深厚的情感,離間不易,而郭氏懷偏將之才,反而疑忌成性,如今卻要奉&l;少帥&r;以伐&l;老帥&r;,然其對少帥亦口是而心非。如此司馬昭之心,將士之間亦何嘗不洞若觀火呢?
所以郭氏如早懷異志,欲成大事,則應效法他底小東人搞&l;西安事變&r;的幹法:出其不意,劫持統帥;然後以三兩天功夫,底定奉天,才是有效的辦法。舍此不圖而稱兵犯上,一經膠著,曠日持久,則叛軍就要鳥獸散了。──這就是郭松齡原本克榆關、取錦州勢如破竹,然終於十二月廿四日兵敗巨流河(瀋陽西南),單騎走麥城,而夫妻雙雙被擒伏誅之原委也。治史者走筆至此,有餘概焉!
馮玉祥是眾矢之的
郭松齡兵敗身死固然是他夫婦的悲劇,而郭之倒戈對奉張父子也是個致命的打擊。郭在日本觀操,奉老帥之召回國的目的,原是要借重這位猛將西伐馮玉祥,南征孫傳芳的。他的突然叛變把奉張父子這一軍事計劃,完全扭轉了。他的叛變也使奉軍內部的裂痕更為表面化。雖然郭氏死後,張學良曾仿效曹操&l;官渡之戰&r;(二○○─二○一)焚卷的故事(曹操把自己將士與敵人勾結的信函擄獲之後,未加查閱便全部焚毀,並說&l;斯時孤且不保!&r;),把麾下將士與郭松齡私交的證據全部焚毀,既往不咎,然軍心究非昔比。有的郭氏死黨如參謀長兼炮兵旅長魏益三便拒不歸隊,終率餘黨數千人,仍稱&l;國民四軍&r;,依附了馮玉祥(見魏氏自述,載全國政協&l;文史資料選輯&r;第十五輯二一五頁)。
可是儘管郭之對馮頗有敬慕之情,而馮之於郭,則顯乏投桃之報。當十二月初郭氏&l;討奉&r;戰事正烈之時,馮忽揮戈東向。他不是援郭而是挖郭的牆角,向已宣佈&l;脫離奉系&r;的直隸督辦李景林大舉進攻,搶奪了直隸省的地盤,並霸佔了天津作&l;出海口&r;;他也乘闞朝璽鼠首兩端時,突然奪取了熱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時馮玉祥的聲勢自然直線上升。東起天津、西迄蘭州,長城內外的草原牧場,盡成馮氏&l;國民軍&r;的天下。在北京他驅策段祺瑞,挾天子令諸侯,也炙手可熱。因此郭松齡死後,奉軍重振旗鼓的第一個物件便是馮玉祥了。
一九二六春初,張家父子乃整編殘部,率師再度入關。守關原&l;叛將&r;魏益三不支,率其&l;國民四軍&r;逃往保定。少帥精銳乃佔領灤州,直指天津。
這時奉張父子對馮玉祥是必除之而後快。事隔六十餘年了,恢復自由了的張漢公在臺北還向我說:&l;馮玉祥作假作了一輩子!&r;那時他父子對馮的辦法,除奉軍正面進攻之外,並檄調敗退山東的李景林和張宗昌的&l;直魯軍&r;攻其南;作霖更遣專使與吳佩孚釋嫌修好,約他自武漢北攻馮軍於信陽;並誘引閻錫山出娘子關取保定,使馮之&l;國民軍&r;四面受敵。
在馮氏四面楚歌之時,那位寄馮氏籬下,無兵無將而徒擁高位的段執政,處境就更為困難了。他深知他只能&l;執政&r;於張、馮、吳三派的均勢之下。一旦其中任何一派獨得其勢,武力失去平衡,他就要下野了。因此段執政在國民黨&l;北伐&r;前夕,實在是個三處磕頭、四面討好(三面之外再加一面便是原八國聯軍時帝國主義所組織的&l;公使團&r;)的一位最可憐可嫌的國家元首。
&l;三一八慘案&r;與天安門喋血
馮玉祥原是&l;北洋軍閥&r;集團中唯一的一個沒有固定地盤的主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