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家家縞素,戶戶哀聲,悲慘如人間地獄。
從親兵的彙報中,李旭得知自己的舅舅曾經拒絕了和大夥一道去臨郡暫避的請求。他們認為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對流寇們構不成什麼威脅,因而也不會遭難。實際上,旭子認為舅舅之所以不肯加入逃難隊伍,是因為他捨不得‘有間客棧’。雖然那間開在官道邊上的客棧幾乎已經賺不到什麼錢,但有它在,便意味著張氏夫婦不屬於到妹妹和妹夫家蹭吃蹭喝的廢物。老人最後拼死保護的,也是自己的家眷和做人的尊嚴。
“我派了李祥帶一隊親兵護送妗妗去了上谷。”萁兒見丈夫的情緒瞬間低落,盡力把話題向旁處引,“讓她去散散心也好,要不總是在家中悶著,早晚悶出病來!薛萬鈞和萬側兄弟來信說,如果你準備進入五回嶺剿滅漫天飛的話,他們兄弟會從涿郡出兵配合!遂城的幾家大戶也承諾,如果大軍進山,他們願意幫忙籌集運送糧草!”
“先緩一緩,現在不是打仗的時候。”李旭明白妻子的苦心,笑著摸了摸她柔滑的長髮,“現在各地還是以防禦為主,等給入了夏,地裡的活也忙得差不多了。我會親自帶兵北上。”
“你倒是體恤民情,就怕別人不會理解你這份好心!”萁兒笑著仰起臉,眼中滿是溫柔。自己的嫁了個胸懷寬廣,勇於擔當的丈夫,這是一個女人幾輩子修來的幸福。但嫁給這樣一個丈夫註定不會省心,為人寬厚善良是他的長處,也是他致命的弱點。他可以伸開手臂,為你撐起一片無雨的天空,你也必須小心守護,防止那些射向他薄弱處的明槍暗箭。
就像眼前剿滅亂匪日程安排,一些被漫天王和歷山飛嚇得寢食難安的地方官員巴不得李旭在擊敗張金稱的第二天便立刻揮師北上,全不顧汾陽軍以輕騎為主,在山中作戰並非其所長的現實情況。而春天又正是農忙的季節,這個節骨眼上四處徵調民夫運送物資,只會逼得更多的百姓成為流寇中的一員。李旭以士卒尚未訓練好為由,一再拖延入山剿匪的時間,在一些本來就對其不服氣的官員眼裡,則成了消極避戰,試圖儲存實力的徵兆。
“讓他們說去吧。奏摺送到朝廷那,未必會有人看。皇上既然把六郡事務都交給了我,到底怎麼做,我自己拿主意,不必聽他們亂嚷嚷!”李旭毫不在乎地搖了搖頭,給了萁兒一個明亮的笑。“哪天惹急了我,把他們一個個全撤換掉,省得這幫傢伙天天蒼蠅般四處嗡嗡!”
“郎君的確應該重新選拔一批賢能。否則,也辜負了你的六郡安撫大使之責!”萁兒的笑容很好看,即便是在算計別人的時候。那是一種與其全身氣質十分相稱的笑,嫵媚之中還帶著幾分狡猾,幾分凌厲,“阿爺常說,當官的人不能過分隱藏自己的力量。如果你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任何人都可能欺負上門!”
“趕走他們倒是容易,只是沒有足夠的人手填補空缺!”李旭咧了一下嘴,有些無奈地交代。和唐公李淵不同,他這個剛剛崛起的將軍麾下沒有那麼多人才,也沒有什麼故人子侄和名士賢達慕名前來投奔。到目前為止,他麾下的武將班底完全是從雄武營和齊郡硬湊出來的,至於文職幕僚,至今麾下的幾個參軍還一人身兼數職,更甭說安插人手去管理地方了。
現實總是令人沮喪,但人卻必須堅強地去面對。“要不,我寫一封信給大哥?”萁兒仰起頭,長長的睫毛緩緩眨動。那是一種惹人憐愛的姿態,但很快,她清澈的目光就從睫毛下射了出來,聲音也從猶豫試探變成了堅決否定,“不行!”一邊搖頭,她一邊笑著說道:“那樣會被朝廷注意到阿爺和你交往過密,言官們又有做了!”
“言官們的嘴巴可以用珠玉去堵,我從塞外分來的紅利還有一些!”李旭想了想,回應,“就怕唐公那裡忌諱頗多,上次在太原遇上,他幾乎沒跟我說什麼話!”
“阿爺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