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和羅將軍現在已經握手言和,但死去的人卻永遠不可能再回來。
這片土地需要投入更大的力氣,才能像上谷、博陵那樣重新恢復生機。但如果治政者肯盡心,這片幾乎被戰火燒成白紙的土地上將更容易做出成績來。靠近涿水和喬山一代的新建村落充分說明了這個道理。雖然涿郡太守崔潛去年秋天才將河東流民安置到溪流兩側,但在官府的大力支援下,光憑著砍伐山中的木材和獵取林間的野獸,流民們便重新過上了安定日子。
看到兩隊打著不同旗號的官軍走過自己的家門,新村中的百姓臉上都露出了非常複雜的表情。這兩支隊伍的其中一支將他們逼得背井離鄉,而另外一支隊伍卻為他們提供了保護。兩支隊伍的主人都姓李,但高高舉起於隊伍前的李字,在百姓眼中卻截然不同。
涿郡的天氣遠比博陵和上谷寒冷,所以至今尚未有草芽冒著險從地面下探出頭。但遠山和林梢之間,都已經帶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新綠。漸漸開始溼潤的空氣讓兩支隊伍中的將士們心情變得輕鬆,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埋頭趕路,一言不發。但偶爾也會小聲嘀咕幾句,關於遠道而來的敵人,關於道聽途說來的塞外民俗。
“我聽說突厥人會用自己的女兒為走到部落中的陌生人暖被子。客人可以做任何事情,過後都不會被追究!”但凡是雄性,對這種帶有花邊的訊息肯定最為感興趣。因此相關的流言也總是傳播最快。
“那生了娃怎麼辦?”一個關中腔從遠處搭言。說話者屬於不同的旗幟下,彼此之間素不相識,但共同的興趣讓他們快速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留下唄。反正突厥人只要會放馬就是好孩子。長大後,能支撐門戶了,誰還管娃的爹是誰!”紅色的戰旗下,有人鬨笑著回答。話語裡充滿了奚落意味。
如果不是突厥人趁機生事,他們根本不用跑這麼遠的地方來打仗。所以,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推測敵人的行為。
“哪有那種可能。他們的男人就不嫌頭頂上的帽子顏色太鮮豔?”絳白相間的旗幟下有人認為傳言實屬誣陷,皺著眉頭質疑。
“如果知道禮義廉恥,就不是突厥人了!”質疑聲立刻被一片鬨笑所淹沒,不分旗號。大夥中十有**這輩子都沒見過突厥人是什麼模樣,但內心深處卻把茹毛飲血,衣冠禽獸等詞彙直接和塞上民族對等起來。
“也不能那樣說!”一個身穿隊正服色的博陵軍官低聲反駁,“那只是一種風俗。”他年齡稍長,顯然有過與塞上牧人接觸的經歷,並留下了相對美好的印象。“草原上的女人很難懷孕,因而生孩子被視為頭等大事。沒有足夠男人的部落,很快就會被別的部落吞併掉。比起整個部落的生存,女人的貞潔實在微不足道!”
“我呸,又不是牲口,有娘沒有爹!”這時候,沒人再尊重說話者的官職。大夥操著各種各樣的方言,盡情表達著自己的不滿。“他們分明是就是牲口,不對,連牲口都不如。牲口還知道不咬給自己餵食的人。咱們大隋當年好吃好喝好招待他們…。”
提起當年皇帝陛下對來中原遊玩的塞外民族好吃、好喝招待,並且不準百姓收取分文報酬的行為,士卒們肚子裡的火氣就更大。當年大夥雖然不堪其擾,可沒聽說哪家店鋪收過突厥惡客一個肉好。中原人講究投桃報李,而惡客們吃光了主人的家當,帶走了主人的禮物,反過頭卻準備明火執仗前來打劫!
“那是太上皇犯糊塗。拿熱臉去貼別人冷屁股。咱們自己還缺吃少穿呢,無緣無故卻去別人那充大方!”指責的聲音來自絳白相間的旗幟下。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