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擾的突厥同行射了過去。
論對射術的掌握程度,河東弓箭手遠不及他們的塞上同行。但論手中的兵器,狼騎所持木弓卻永遠無法與中原工匠精心製作的角弓相提並論。組合了六種材料的反彎角弓射出的羽箭初速度大,力道足,受風的影響小,雖然有近三分之一被吹偏,仍然剩下了一萬餘支砸進了突厥弓箭手隊伍內。
剎那間,正在引弓攢射的突厥弓箭手隊伍便騰起了一股血霧,無數人倒地,無數受傷者在血泊中翻滾哀號。身為中原軍隊陣腰的老長史陳演壽卻絲毫不給敵人喘息機會,奮力吹角,隨著高亢的角聲,又一排箭雨凌空射了過去。
“嘭!”弓弦響處,一片羽箭組成的烏雲遮斷本來就十分柔弱的日光。被陰影覆蓋的突厥弓箭手轉過身體,倉皇后逃。人的雙腿怎可能跑得過羽箭,隨著一點點白光落下,上千人的身體被羽箭射穿。銳利的箭簇撕開皮甲,撕開血肉與筋骨,將奔走不及的狼騎直接釘在了地上。
“轉身,右前方,八十步,射!”老長史陳演壽再度舉起號角,用角聲引導著上萬支羽箭向擋在自家右側的突厥弓箭手還擊。鵰翎騰空,從列隊前進的博陵弓箭手上方掠過,然後蒼鷹般疾撲而落,啄瞎突厥人的眼睛,撕碎突厥人的喉嚨。
連番受到打擊了突厥弓箭手哪裡還顧得上再阻殺博陵軍將士,或者手忙腳亂的逃避,或者在個別英勇的將領指揮下,匆忙向河東同行還擊。以密集陣列跟隨在博陵軍身後前行的河東弓箭手立刻出現了傷亡,血光四下飛濺。但前方的博陵軍弟兄與敵軍捨命搏殺,河東將士不敢也不願意在友軍面前示弱。他們冒著突厥人的箭雨,將手中鵰翎一**向草原同行射去。自己這邊倒下一名弟兄,至少也要讓突厥人以同樣的代價來償還。
白羽在空中飛來飛去,兩支鵰翎正面相撞,閃著火星落地的情況屢見不鮮。每一波弓箭落下,必然有一股血霧騰起。但河東士卒卻根本不為身邊的傷亡所動。這些倉促被徵入軍中,沒經歷過幾次惡戰的新兵終於成熟了起來,寧可正面被射穿身體,也不願意自己或者袍澤的後背賣給敵人。他們在箭雨中邊走邊戰,從容不迫。他們跟在博陵軍的身後,亦步亦趨,不離不棄。
有了河東弓箭手的掩護,博陵將士無需再顧及來自頭頂的威脅。他們潮水般向前推進,將長槊如海浪般捅進突厥人的隊伍。在一連串的疊刺之下,突厥狼騎就像過了季的無根竹筍,一層層被剝了一下,一層層變為博陵軍腳下的屍體。看到自家弟兄當不住博陵軍鋒櫻,幾名領軍的突厥伯克冒險調整戰術,盡力讓麾下狼騎避開槊陣正前,試圖迂迴到兩側,從側翼開啟槊陣缺口。
作為大陣兩翼的江湖豪傑和塞上馬賊們怎肯讓突厥人的圖謀得逞,拎著朴刀皮盾便迎了上去。有博陵軍為依靠,大夥無需擔心自家軍陣出現破綻,因此衝殺起來格外得心應手。試圖取巧的狼騎和部族武士很快就發現兩翼的長城守護者一點不比大陣正前的長城守護者容易對付。雖然他們手裡所持的不是那種長得可怕的步槊,但出招比正前方的長城守護者更狠辣,殺人技巧也更嫻熟。
弓箭手疲於自保,狼騎和部族武士在中原守護者的逼迫下節節敗退。如果不是仗著人數遠遠多餘對方,他們幾乎就要潰不成軍。見到這種情況,骨託魯再也無法冷靜下去了。從身邊的大梅碌阿史那候斤手裡奪過令旗,拼命急揮,“原地,原地接戰。各守本位。後退者格殺勿論。殺敵一人,勿論出身,皆賞羊十頭,馬三匹!”
嚷嚷完了,骨託魯又回過頭,瞪著赤紅的眼睛對自己的親弟弟阿史那達曼命令,“達曼,你帶本部兵馬上去。頂住博陵軍,不得讓他們繼續前進。”
“大哥!”阿史那達曼沒想到一向寵愛自己的哥哥居然要第一個派自己去上前送死,瞪圓了眼睛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