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太會射箭!”李旭低聲回答。黃羊,這個名字他記住了,下次碰到時,一定要打頭大個的,把皮子硝了,託人送到老家去給父親做雙靴子。這些年為了自己安心,父親從來沒提起過北上的路有多累。很多時候,在父子兩個的交談中,漫長而又孤單的商路彷彿還帶著許多詩意。
“你的馬鞍旁不是掛了把弓麼?”這回輪到孫九詫異了。他曾經留意到,在整個隊伍當中,只有徐大眼和李旭用的弓能拿到檯面上。其他人手裡的弓或木製或竹製,沒一把是真可以用來作戰的。
聽人提到自己的寶貝,李旭更覺尷尬。以前射得不準,他可以推說是自己手中的弓太差。而經過徐大眼的分析,此刻他已經知道舅舅給自己的束髮禮是一把上好的騎弓。但是,自己拿著這把寶貝,在地面上都十射九空。顛簸的馬背上開弓,更不可能射準目標。有這麼好的弓卻射不準箭,暴殄天物的行為實在令人汗顏。
“挺大的男子漢,別動不動就臉紅,拿弓來我看!”孫九見李旭神態扭捏,以為他弓囊裡藏的是把樣子貨,笑著罵道。
李旭答應一聲,匆匆跑過去取了弓囊和箭壺來。孫九從囊中抽出弓臂,用手顛了顛分量,然後分開拇指和食指,量了量弓臂的長度,又仔細看了看弓耳的質地,不住點頭。待掛好了弓弦,再從壺中抽出了李旭自制的羽箭,點頭動作立刻變成了搖頭。抽一支,搖一次,直到把頭搖成了波浪鼓,才將箭壺丟還給李旭,衝著徐大眼說道:“把你的羽箭借幾支來用,旭子這壺箭全錯了。騎兵弓,卻用步兵箭,能射得準才是怪事!”
徐大眼聞聽此言,趕緊雙手把自己帶的羽箭奉上。以他的觀人之術,孫九顯然是行過伍的,否則他掛刀的位置不會如此規矩,人的性子也不會如此豪爽。只是孫九在軍中到底幹過什麼差事,武技能到達什麼水平。以徐大眼目前的能力,還是推測不出來。眼下孫九要求試箭,正是送上門來的好機會。一射之後,徐大眼保證自己能把孫九曾經行伍時間的長短推測得**不離十。
孫九從徐大眼手中接過箭壺,拔了一支在手,飛身上馬。雙腿在馬肚子下輕輕一磕,一人一騎立刻縱了出去。徐、李兩個少年見狀趕緊策馬跟上,才跑出一里多路,趕得正巧,幾頭失了群的大個黃羊被商販們追逐著,橫衝過來。
好孫九,搭箭開弓。只聽“繃!”地一聲清脆的弓弦響,跑在最前方的,個頭最大一隻公黃羊應聲而倒。孫九一手持弓,縱馬衝上,馬背上微微俯了一下身子,斷喝一聲喝“起!”單手將獵物從地上掠了起來,橫搭在身前,縱馬而回。
“好!”不但是商販,連跟過來看熱鬧的刀客們也喝了一聲彩。在疾馳中發箭射中目標已經非常不容易,更難得的是孫九一箭就射穿了黃羊的脖頸,非但立刻奪走那畜生的命,連皮子的完整性都得到了保全。
“那是自然,九哥當年用命於高大帥麾下,也曾萬馬軍中射落過蕭摩訶帥旗。要不是被某些王八蛋貪了軍功,九哥至少也能做到校尉!”張三叔撇了撇嘴,得意洋洋地向刀客們吹噓。(注4)
眾刀客甚為驚詫,紛紛圍攏來探聽當年大帥高穎兵伐南陳的舊事,並打聽到底是誰這麼有本領,居然能讓素有公正嚴明之稱的高穎將軍徇私,聽憑他強搶孫九的奪旗之功。孫九卻不肯多言,只是拔了羊脖頸上的箭還於徐大眼,然後把整頭羊丟給張三,命他安排人手將羊肉烤了給眾人嚐鮮。
眾人見孫九如此沉穩,對他愈加佩服。特別是幾個刀客,眼看目的地即將到達,輕狂之態盡現。見識了孫九射藝後,也紛紛收斂自己行為,不再信口亂吹。
孫九拎著把空弓轉回李旭身邊,卻不松弓弦。指著打在弓臂上的標記向李旭解釋,“這是開皇年間為了討伐南陳,專門打造的騎弓。集中全國的制弓名家,費了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