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過來,臉上帶著從來也不會落下的笑意,挑簾子就進來,一看正中坐的那人,立刻就把笑容掛的更盛:「哎呀呀,我說是哪位爺呢,這不是錢大老爺的麼?哪個小蹄子又惹您生氣了這是?回頭我就給您修理她……」
這位尋歡客來頭極大,沒有人不認識。正是素有風流翰林之稱的前朝尚書:錢謙益錢老大人。
這位錢大人可是秦淮河上常客,詩詞卓然不說,更主要的是出手闊綽,尤其是身居要職,只要和他的關係處好了,花船上的生意就少了許多麻煩。
錢大人納了紅牌姑娘柳如是,這還是一段佳話呢,讓多少福薄的紅艷眼饞心熱呢。
錢老大人可是各條花船都爭搶的恩客,不過那是以前了。
現在是新朝,這位留下佳話的風流尚書也就只剩下風流,早不是尚書了。
花船上的鴇兒們,在風塵中打滾這麼多年,最是明白哪種客人重要,哪種客人不太重要。如今這位錢老大人官職也沒了,自然沒有以前招呼的那麼殷勤,隨隨便便打發個差不多的姑娘來伺候著也就是了。
不成想這位錢老大人脾氣大,口味兒刁,自然是看不上這些庸脂俗粉,這不已經在大發雷霆了麼。
「我看你們是越來越不把爺當爺看了,隨便什麼貨色就拿出來賣弄,讓你們的紅牌出來,那個叫香蘭的……」錢謙益拍著桌子大叫。
「哎呀,我的錢大老爺,奴家可不是存心的糊弄您,這船上的生意您也看到了,哪個姑娘不是忙的脫不開身子?外頭還有還幾個外地的恩客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呢。」鴇兒臉上都笑的膩了:「念著您往日的情分,這才特意的給您……」
「少給我說這個,讓香蘭過來陪酒……」
說什麼風流翰林,其實到了花船上都是一個德行。也只有在這種情形之下,骨子裡被仁義道德所掩蓋的東西才會展露無餘。
「我的錢老爺,您家裡那一位豈不是比我們船上所有的姑娘加起來都強幾十倍?幹嘛還要跑出來花錢呢……」
不提柳如是還好,一提起她,錢謙益也是火大。「啪」的就杯子摔在鴇兒面前,從懷裡摸出錠元寶一扔:「趕緊去叫,要不然錢老爺沉了你的破船……」
「好,好,這就去叫香蘭過來……」鴇兒俯身捏起元寶,心裡卻把這個風流翰林鄙視了個遍:「什麼狗屁的風流翰林,什麼東林領袖?還不是和那些浪蕩兒一個貨色?這人吶,脫了褲子都是一個德行……」
人前的風流翰林,人後是什麼樣子?也只有花船上的姑娘們,才知道錢謙益到底是什麼嘴臉。
工夫不大,香蘭抱著個琵琶款款而來。見到錢謙益,很是矜持就是一禮:「見過錢大老爺……」
要是在沒有人的時候,或者面對的不是恩客,香蘭也是拍大腿叫罵的潑婦,不值當的什麼小事情兒也能跳上房頂髒換連篇的和人對罵半宿。和到了這種場合,也是靦腆矜持,笑不露齒行不路足,活似淑女一般。
「好,來,來,香蘭過來,陪老爺吃了這半盞子。」錢謙益也有了七八分的醉飽,笑眯眯的招呼香蘭。
「好叫錢大老爺得知,奴只彈曲兒賣唱,不陪客吃酒了。」香蘭抱著琵琶不卑不亢的回答。
錢謙益先是了愣,旋即暴怒,大罵道:「裝什麼沒有見過男人的清倌人兒?當老爺不知道你的底細?早不知和多少人睡過了,還說什麼不陪客吃酒?是不是看老爺沒落了,就瞧不起老爺?老爺是不當尚書了,可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啟用的……就是現在,老爺說掀這條破船就能掀翻了……」
錢謙益最忌的就是這點,如今連個官兒都不是,人人都低看一眼,讓做了大半輩子官兒的錢大老爺很不舒服。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上臺,自然是要換上自己的人,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