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夢園內,清婉正蹲在走廊上澆花,大朵大朵的芍藥開得紅豔豔的,將她清瘦的身子都淹沒了。
院子裡傳來嘈雜的議論聲,不遠處櫻桃和另外幾個負責灑掃的小丫頭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低聲議論著最近發生的事。
“你聽說了嗎?秋月姐姐被二少爺打個半死,發賣出去了”
蘇清婉動作停頓了一下,將身子壓的更低,躲進花叢中,若無其事的往人群這邊靠近,想聽清她們在說什麼。
“秋月姐姐不是老太太做主送過去的嗎?二少爺能隨意攆出去?”
“聽說是秋月姐給二少爺下了藥,她才爬了主子爺的床”
“不是下藥,我聽說是秋月姐外頭有個相好,嫁禍給二少爺的”
“我不信秋月姐是那樣的人,想來是二少爺不滿意秋月姐,因為她是王夫人房裡的人,隨便找個由頭給處置了”
“這倒是有可能,我聽說二少爺在戰場上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好些個商販被他當做叛賊一刀了結了”
“可憐的秋月姐姐,結結實實捱了二十板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去”
“快別說了,晚上該做噩夢了”
首至三小姐從屋裡出來,眾人才意猶未盡的散了。
清婉聽著這些個訊息,一面驚懼不己,一面又慶幸自己當日選擇了閉口不言,二少爺果真如傳聞中那般暴戾可怕,對深宅大院的弱女子,竟能下得去手。
他們久在沙場的男子經二十板子算不得什麼,可用在弱女子身上,能要去半條命。
待議論的眾人都散了,清婉才從花圃間緩緩起身,由於太過專注,腿麻了也不覺。她在旁邊的石凳上緩了緩,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剛才聽來的訊息。
晚上,蘇清婉真的不敢一個人睡了,她叫櫻桃過來一起作伴。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晚上她彷彿聽到嗚嗚咽咽的哭聲,門外還有人影晃動。
她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裡自己渾身是血,被人按著打板子,二少爺冷冷的瞧著她,彷彿看一條死狗般,冷漠又嫌棄。
從夢中驚醒,她頭髮都汗溼了,清婉坐起身來,長長的舒緩了一口氣,才覺好受些,夢裡那些個場景太過真實,她怕極了那個煞星。
後面,更震驚的訊息傳來了,秋月死在外頭了!被打了板子,人牙子領回去打算第二日請個郎中來看看,秋月當晚就高燒不退,沒熬到天亮就走了。
因秋月籤的是活契,家裡雖只有個老母親和嫂子帶著不足三歲的侄兒,竟也請了訟師報了官。
打板子執杖的小廝被喊去衙門問了話,只是走了個過場便回來了。
將軍府王夫人拿出一筆撫卹銀子,起初秋月母親還不肯作罷,她嫂子見著銀子,便一面喊著秋月妹子死的冤枉一面撤了訴訟。
因驚動了官府,一向不怎麼管庶子的林大將軍也動了怒,搬出家法,命人將林冷殤打二十板子,罰跪祠堂思過。
林冷殤沒跪祠堂,自領了西十板子揚長而去,林老將軍被氣的拍桌子大喊:“逆子,逆子!”
這件事在府裡迅速發酵,成了近日下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二少爺真是冷血無情,房裡伺候的人也能下死手”
“他頗得聖上寵愛,連林大將軍都敢忤逆,哎……”
“聽說秋月死了,老太太還會挑人去二少爺屋裡”有那不嫌事多的小丫頭揣測。
各院容貌姣好的丫鬟,近日都戰戰兢兢,收了那打扮的心思,生怕被主子瞧上,指派給二少爺。
流言越演越烈,林冷殤性子暴虐,苛待下人的名聲,烙印進了將軍府下人們的心中。
蘇清婉一面聽著這些小道訊息,一面又生出諸多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