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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運駛樓前停住,五槐莊主陳鵬含笑肅客,陪著江濤並肩進入樓中。
剛進樓門,一名銀線武士突然疾步迎上前來,低聲對五槐莊主陳鵬說了幾句話。陳鵬微微一怔,似乎頗感訝異,沉聲問道:“這真是太巧了,現在他人在哪兒?”
那名銀線武士躬身答道:“正在客室等候。”
五槐莊主迅速望了江濤一眼,眉峰微皺,隨即點頭吩咐道:“很好,讓他略等一會,我馬上就來。”轉面又對江濤笑道:“敝莊簡慢,公子請至老朽書房待茶。”
江濤口裡謙謝,心中卻不禁暗訝。忖道:“我初次人莊,乃是生客,理應在客室招待才合常情;就算另有客人在座,也沒有避人書房的道理,除非那人是我見不得的?”懷著滿腹猜疑跟人書房落座。
五槐莊主略作寒暄,便含笑起身道:“公子且請寬坐,老朽有點瑣事,告退片刻,即來相陪。”
江濤忙道:“莊主只管請便。”五槐莊主一再表示歉意,然後告退離去。
江濤獨留書房,遊目四顧;見房中陳設佈置都極盡華麗,三面書櫥上滿是線裝古書,壁間懸著名家字畫。從這間書房看,主人縱非飽學之士,至少也應該屬於斯文一流。此情此況,跟戒備嚴密的吊橋和城堡竟是那麼不配!
等了一會,不見五槐莊主返來。江濤百無聊賴,正負手觀賞壁上字畫,突然聽見左側書櫥後面,傳來一陣隱約斷續的談話聲。他心念微動。移步奏近書櫥,側耳凝神傾聽。可惜那談話的聲音甚低,聽不十分清晰,其中一人好像正是五槐莊主陳鵬;另一人語聲頗覺熟悉,卻一時想不起是誰?
江濤疑雲頓起,伸手推推那列書櫥,竟是活動的,櫥後顯然是一道暗門。他心裡一陣狂跳,正想悄悄開啟暗門,竊聽隔室是誰在跟五機莊主談話?手指才搭上書櫥,摹然間,暗門卻
自動啟開了。
江濤反應迅捷,順手從櫥上抽出一本古書;腳下疾退兩步,假作正在翻閱書籍。只見暗門開處,五槐莊主領著一個灰衣文士含笑走了進來。那灰衣文士鷹鼻雞眼,一副猥瑣奸滑之相,竟是在長泰酒樓上跟自己同過食桌的秀才古云飛。
江濤和古云飛四目相觸,彼此都大感意外。古云飛臉色微微一變,忽然親熱異常地拱手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江老弟,幸會!幸會!”
五槐莊主訝道:“原來二位早已認識了?”
古云飛笑道:“我與這位江老弟在長泰酒樓不期而遇,那時酒樓擁擠,曾有共席之雅。”
五槐莊主“哦”了一聲,也笑道:“這麼說,倒省卻老朽引介之煩了。酒菜已備,兩位請人席再敘吧。”
外間正廳中業已陳設了一桌豐盛酒席,五槐莊主欣然邀請二人上座,自己在主位相陪。
那古云飛談笑風生,口若懸河;大魚大肉,美酒佳餚,忙得不亦樂乎。江濤卻懷著滿肚子疑惑,默默地甚少開口。
酒過三巡,五槐莊主含笑說道:“敝莊可算幸運,一日之間,竟邀得兩位精通梵文的高賢。江公子名師高弟,自然不用說,古公子也是幼得奇緣,學富五車,對梵文熟請精通,更是難得。老朽奉敬二位水酒一杯,聊表仰慕之意。”
江濤聽了,大感訝詫。暗忖:“古云飛在長泰酒樓上,自稱對梵文一竅不通,怎麼忽然又變成‘學富五車’了呢?”心裡迷惑,忍不住掠目望了他一眼。
古云飛卻泰然自若,舉杯飲幹,笑道:“區區在下為學旨趣,精博並重,是以性喜遊歷天下。七歲時巧遇天竺高僧,對梵文一門,已略解梗概。十六歲學成之後,更親赴天竺,留住達十年之久。別說是梵文,就是西城、大夏、烏孫等地土語方言,也熟話無遺。今日得遇莊主,真如太公之遇文王,大可一展胸中抱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