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一樣到翠葆園給老夫人請安。經過那天的事,老夫人深覺她是孫輩中最孝順的孩子,待她大為不同。雖然這份好僅限在口頭上,甚少有什麼實質的東西,但以郭老夫人的性子來說已經算非常難得。
“華容丫頭,我用你孝敬的那塊布裁了條馬面裙,你看怎樣?”
隨著老夫人的話,楊媽媽親自捧來一個包袱,取出一條暗底織金,光華明燦的裙子抖展開來。
明華容微笑道:“這門幅褶子打得很好,針腳又勻稱,做衣的師傅必定不錯。”
老夫人得意道:“是請天孫閣的人做的,我特地讓他們多加了個薄棉襯裡,冬天風大,這麼穿才不冷。”
明華容掩口笑道:“可巧了,孫女兒今日穿的也是天孫閣裁製的小襖。但看這針腳怎麼就沒有老夫人的裙子細膩呢?難道縫衣的師傅也講究敬重長輩不成?”
“天孫閣?”老夫人聞言不覺眉心一皺。搬到帝京這些年,為了彌補年輕時的遺憾,她於吃穿用度上都是精挑細選,比一般的官宦人家老太太更加講究,早練出了眼力,京中有名的首飾衣裳鋪子出來的東西,一望便知。
當下她細細打量了明華容的衣服片刻,肯定地搖了搖頭:“華容丫頭,你只怕是記混了。這是你房裡小丫鬟的手藝吧?天孫閣是帝京老字號了,一針一線都極有講究,可不是這般粗疏大意。”
“孫女沒記錯啊。”明華容偏了偏頭,一臉認真地說道:“上次他們做錯了衣裳,這回是夫人讓步月領了銀子,替我重新又做了幾件來,昨日才送到。我知道您最懂穿戴打扮,便趁今天給您請安,特地穿過來讓您看看,絕對不會拿錯的。”
夫人?乍聽到這個詞,老夫人頓時來了精神,略一思索,說道:“那你讓人把這次做的衣服都送來,我親自替你看看。”
見明華容面露不解,老夫人拉過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華容丫頭,你剛回家來,大概還不知道大宅子裡的險惡。但你那天也看見了,許婆子和竹枝那兩個下作人,吃我們穿我們的,每月例銀打賞更是拿到手軟,卻還這麼著背恩忘義,竟敢做出汙陷家主之事來。你雖是聰明,到底沒經過陣仗,難免被底下人欺瞞呢。今兒你就好好看著,祖母教你個好兒。”
“是,華容多謝老夫人教誨。”明華容低頭恭順地說道,恰好掩過眼中一抹微芒。
兩處院子捱得近,不過盞茶功夫,步月便與婆子帶著衣箱,隨傳話的人過來了。
老夫人注重打扮的事兒在明府無人不曉,下人們甚至還給她起了個老愛俏的諢名,私下渾說。所以步月以為老夫人只是想看看大小姐的新衣,品評一番而已,並未在意。
誰想進得堂屋,楊媽媽親自上來開了衣箱,在裡面翻檢幾下後,面色便是一沉,回頭向老夫人稟報道:“這些衣裳表面看著不差,夾裡的棉花卻都被人換過了。”
“什麼?”
老夫人連忙命人拿近了細看。她本是衣飾一道的行家,當下接過件夾棉立領長襖一掂,就知道份量不對,索性叫人絞開一角翻看,裡面赫然是一堆發黃的爛棉破絮。
老夫人平生最見不得下人在銀錢上動手腳,當即怒容滿面道:“天孫閣用的都是桑絲細紡棉花,市面上足足值十兩銀子一兩呢!誰這麼大膽將夾裡全換了拿去變賣?!我說華容丫頭的衣裳針跡不對,原來是被人悄悄拆開過了!保管的人是誰,竟這麼大膽!”
聞言,步月只覺眼前一黑,駭得幾乎軟倒下來。這批衣裳從採買到拿回府,再到保管,都是她一手操辦的,雖然不是她做的,出了事卻和她逃不了關係,至少也要落個保管不力的罪名。她向來膽小,自從被白氏指派過來暗中監視明華容後,就一直擔心害怕,明華容發現真相後會如何對付自己。但萬萬沒想到,明華容竟不等她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