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大。
先是大腿,滑到膝蓋窩,再流到腳踝。
我的血。
到底多久了,痛也麻木了。
突然一聲慘呼,身上頓時輕了不少,溫熱的液體灑在了面板上。
勉力扭過頭,茫然地看向他,只見他一身墨藍錦衣,玉冠微扣,面色微冷,無波瞳中一抹輕微厭惡。
那人道:這便是孟家老五的第三個兒子?
孟家老五,是孟徽同父異母的胞弟,婢所生,貪戀女色。
那是我的父親,一無是處,孟家的一個敗筆。
和我一樣。
一人道:回大人,是。
旁人詢問:大人,殺否?
他幾乎微不可查地搖晃了下下顎,眼神冷漠,語氣卻是柔的:留著吧,也是可憐。
如果耳朵沒有在剛才掙扎時被那個官員打傷,我就會聽到他說:雖然是這麼一個窩囊東西,但訓練後也還是可用的。同是孟家人,與孟玉比來,這個雲泥之別也是有趣。
可惜我只聽到了那句:留著吧。
留著吧,也是可憐。
我看到了他因說出某個名字而露出的那一瞬溫柔笑容。
當時不懂,以為那是給我的。
如果是現在的自己,就會清楚,就會避免自作多情。
那時其實並不想死,除了恨意,還有不知何處來的茫然。
不知到該怪誰,被母親假裝溫柔,欺騙著進入孟府、被父親訕笑著送進房間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他們在門外的笑臉。
對著一箱金銀珠寶。
那時候大概就沒了父母了,成為一個孤兒。
這樣也好,孑然一身,自由自在。
從此再也不會被至親傷害,再也不會期待什麼。
可笑的是隻記住了片面的假象,聶堯殺掉了我身上的官員,聶堯留下了我的性命。
聶堯對著我笑。他可憐我。
開始墜入無邊苦寒的地獄。
那時其實並不想死,卻也忘了這本容不得我選擇。
若我是想死,大概也不由自己作主。
只是覺得無邊的冷與痛,彷彿從前往後,都是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 長英:聽說你死了?
樓離:……聽誰說的,我去砍了他。
長英:聽說你喜歡孟玉?
聶堯:是不是傻,老子是喜歡你!
第2章 第 2 章
三。只為來時晚,花開不及春
三
我殺樓離的那天,天也是陰的。
劍入心臟,皮肉撕裂。
他以手握刃,將劍從我手中奪走。
就算受傷,他內力也依舊深厚,我無法握住我的劍。
樓離抽出劍刃,用受傷的手弄髒了我的臉。
沒有質問,沒有暴怒,他只是抱住了我,胸口貼著我的胸口,說道:長英,你的心是熱的嗎?
他說:我用我的血將它捂熱好不好。
當時以為必死無疑,而現在卻不敢在懷疑。
普天之下,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如樓離。
我殺死了唯一可能對我好的人。
是我對不起他。
歷經一個月,走走停停,累死了好幾匹馬,終於到了臨城。
不知道樓離傢俱體在何處,也不知道他葬在哪個山頭的哪片土地下。
我無法找到樓離的屍骨,或許他已化為一抔黃土,
只得計算倒數著日子,隨地停下。
從馬鞍上取下最後一壇秋滕酒,是給樓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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