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銅鐘,不得擅動。動了銅鐘,無處逃生。
25.盛女聖為(1)
公元20世紀30年代末
蓮池鎮坐落在恩公河的對岸,也處在“鍋沿兒”上。看著黃水直往“鍋”裡倒,此處卻連地皮也沒溼。
眼下,鎮中的炮樓上已豎起了膏藥旗,領頭的日軍少佐叫小野。
水圍蓮花山的第三天,小野的汽艇就上來了,歪把機關槍架在高處,刺刀明晃晃地亂指亂戳,抓人抓夫派糧派款。朝後,小野像剔菜苗兒,每日兩上蓮花山不誤,一茬兒一茬兒地剔光了十五至六十歲的男人,還掏盡了鄉親們的吃食,細糧做軍用,粗糧喂戰馬。
蓮花山成了水圍的一座空營,困守著老弱病殘,上千張嘴嗷嗷待哺。人們餓綠了眼,開始捋樹葉兒挖草根充飢。
也就在這時,盛女又重操絕活兒,捏泥玩兒,換玉米,磨成糝糝兒救鄉親。一口三尺大鍋,從早到晚灶火不停,蓮花山的難民每日都有兩碗粥喝。
盛女初返故里時,萬福祥專程來恩公祠,見了盛女隻字不提那筆陳年舊賬,一口一個盛閨女,還說樁子有將帥之相他早就看出來了。盛女清楚他的花花腸子,說:“你別繞彎子了,開啟窗戶說亮話吧。”
萬福祥說:“我還是忘不了你那一手絕活兒。如今市面上走俏泥玩兒,不愁賣不出好價錢。”
盛女揚揚殘指說:“我早就不沾泥了。”
盛女改變主意是邂逅當年萬利來的小夥計畢天辰之後。
小野洗劫蓮花山的翌晨,盛女撐筏沿恩公河漂流而下,黃昏時分到達螺灣鎮。
沿途自賣自身的不少,盛女已司空見慣。
但在老街口遇到的一位,卻令盛女駐足。
少婦呈跪姿,高綰的髮髻上舉株燈籠草。此草窄長似韭,色墨綠,不見枯萎,上面還半亮一盞天藍的燈籠花兒。少婦長相不俗,雖倦容菜色,眉目仍不失清秀,其抽噎泣訴,更哀怨動人。少婦說:“誰能出錢救治我重病的丈夫和兒子,我就跟誰走。做長久夫妻,或露水夫妻,或老媽子,或使喚丫頭都行。”
盛女眼見:有幾塊鋼洋滑落到少婦的臉前,一隻雞爪般的手,托起了少婦的下巴,很認真地一擰,數點指痕便留在少婦的腮頰上。隨之迸出的嬉笑很枯燥,像一串風乾的老絲瓜在摩擦。
盛女覺得耳熟,定睛一瞧,竟是“穿大衫戴禮帽日牛”的海鴨子。
這些年,海鴨子一直在萬利來當腿子。“腿子”一如現在的推銷員,東南西北地跑生意,像不著窩的兔子。小野頭次登蓮花山,就是海鴨子帶的路。當時海鴨子引盛女到僻靜處,一臉神秘地說:“大侄女,你發財的機會來了。”盛女說:“你是沒忘我的一手泥巴活兒吧。”海鴨子的頭點成了啄米雞,眉喜眼笑地說:“小野少佐是個泥玩兒迷。”盛女冷著臉說:“要是不跟日本人當狗呢?也管發財?”
這會兒,盛女見少婦拾了鋼洋起身跟海鴨子走時,上前攔住說:“大妹子,你可不能是狼是狗都跟。我與這人是一個村的,把他的底,他連正奶孩子的媳婦都往窯子裡送,你跟他會有好果子吃?”
少婦一臉迷茫。
盛女轉身瞅著被一棍打悶的海鴨子說:“睜大眼看看這活兒,值不值你這幾塊鋼洋?”
海鴨子緊盯泥玩兒的雙目為之一亮,這是尊“聖女飛天”,製作精細,花團錦簇。對泥玩兒略通一二的海鴨子清楚,憑此物自己這幾塊鋼洋在小野那裡起碼能打幾個翻滾……他嗔臉掩住內心的狂喜,嘟嚕一句:“今兒個不該我交桃花兒運……”連忙雙手抱緊“聖女飛天”走了。
隨後,盛女才知畢天辰是少婦的丈夫。畢天辰已在家臥病數月,原本就無啥家底,又遇上這場大水,人禍加天災,使他家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