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筆批。”
郭副縣長一直把呂叔送到畢敬業的家門口。
呂叔正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聽到裡邊傳來畢敬業的聲音:“這些麥子可是保命的糧啊,一定要細水長流!救災糧有沒有,啥時間運來,還沒有影兒哩。”
呂叔的心不禁一涼,不容細想便推門而入。
畢敬業一家人老少兩代,正圍著小飯桌吃飯。小桌上沒放饃筐,也沒有菜盤,只有一隻帶耳把兒的冰鐵鍋,裡邊是渾渾的麵湯,稀得可以照見人影,上面薄薄地漂著一層淡黃的麥片兒。兩個孩子正貪婪地喝著,連頭也捨不得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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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我真是個大傻蛋(2)
一見呂叔進來,畢敬業忙放下碗,站起身說:“老呂,昨天咱們不是剛見過面嗎,有啥急事兒?”
呂叔張口就來了個刺刀見紅:“畢書記,你們把我們恩公祠的麥種拉回來分吃了嗎?”
畢敬業面呈難色,苦苦一笑。
呂叔說:“這些麥種,可是我們全村群眾花了很大氣力,一穗穗精選的。”
畢敬業搖搖頭說:“沒有法子的事。要說全縣倉庫的賬面上,還有上百萬斤伙食糧哩,上百萬斤是什麼概念?現在用著了開倉一看,糧囤上面蓋著薄薄的一層糧食,下邊全是麥秸、藤梗子……咱們蓮花山縣直機關、中小學校師生、數萬名幹部群眾要吃飯啊。等國家的救濟糧,已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何況國家也很困難……縣委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沒辦法啊。”
呂叔頓時變得熱血翻騰,周身急得大汗淋淋:“那,那我們恩公祠咋辦?現在連一粒糧食也沒有了,上千口人可咋辦?”
畢敬業的眼睛裡閃出半信半疑:“你們恩公祠的情況有這麼嚴重?恐怕還會有點兒家底吧?”
呂叔木然發呆了。
畢敬業接著說:“井會掉桶裡嗎?你們今年打恁些糧食,收成不錯嘛。”
呂叔恍然道:“你說啥畢書記?”
畢敬業嚴肅了臉說:“瞞產私分是什麼概念?你知道嗎呂衛民同志?因為現在是困難時期,你們村確實也救助了不少鄰村群眾,縣委也就不再追究你的問題了。但你一定要知錯改錯,下不為例喲?”
呂叔氣得周身直打哆嗦:“你說啥畢書記?瞞產私分?你說我呂衛民瞞產私分畢書記?我呂衛民是這種人嗎?”
畢敬業仍不放臉說:“你是不是這種人,這會兒只有你自己清楚。”
呂叔這下徹底失控了,他一蹦大高地吼道:“要不是你戴著縣委書記的帽子,我說你是扯###蛋!”
畢敬業不由一愣說:“呂衛民,你咋罵人啊呂衛民?罵人是什麼概念?你呂衛民不清楚嗎?”
呂叔也愣了一下,懊悔不迭地伸手撕扯著自己的頭髮說:“我真傻啊,我真傻啊,我呂衛民真是天底下頭號大傻蛋啊!我把你們這些書記領導當神敬,你們卻把我們當猴耍!恩公祠要是有一個人餓死,我就跟你畢敬業沒完,我就去蓮州,去省城,去北京告你畢敬業……可眼下,我們恩公祠這上千口人咋辦啊?我們打下那麼多的糧食,到頭來落個捱餓,我真是個大傻蛋啊……”
呂叔說著說著,忍不住蹲下身子,捧住頭嗚嗚大哭起來。
畢敬業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咋哭起來了呢?呂衛民同志,這是我的家,這不是辦公室。你們恩公祠即便真的連一粒兒糧食沒有了,你哭我就有糧食給你了嗎?要是能哭出來糧食,我就陪著你哭,我領著全縣幾十萬人一塊兒哭……實話告訴你,哭也是白哭,一點兒作用也不起,你還是快回去想辦法吧。”
張嬸得了很重的浮腫病,眼泡腫得水鼓鼓的,像透亮的蛋殼。腳腫得穿不上鞋子,腿腫得像水桶,輕輕一按,就是一個坑兒,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