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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水哥家的大妞。水哥家的兩個妞兒,一個叫雨,一個叫蔭,模樣一個比一個俊俏,朝女人堆裡一站扎眼亮色,平添一景。雨跟黑頭同年,念過完小,鮮花一朵下嫁芒子讓人費解,不少人說傻子有個愣頭福,鮮花兒插在了牛糞上。其實這絕非偶然,雨還是花骨朵兒時,想揉搓想掐去的就大有其人,多虧了水哥蔭庇才未遭荼毒。
雨出水芙蓉般靚麗,出門便打撈一街的眼珠兒,緊緊盯著她眼紅心蹦的人就更多,家裡人整天都為她捏一把汗,清楚她是躲得了初一難躲十五。偏偏水哥又頂著千斤重的“帽子”,想精心庇護她已力不從心。與其遭不測遭蹂躪,倒不如清清白白地貼個靠山,把一盆水潑出去。於是就選擇了芒子,芒子家幾代人都沒有甩掉要飯棍,窮得那個光榮勁兒誰家也比不上,雨過去也算鑽進了“大紅傘”,這對戴“帽兒”的水哥水嫂來說,尤為重要。另外,芒子的德行好,又老實能幹,跟著他受不了氣挨不了餓。
44.海黑頭(2)
就這樣,雨進了豎著兩根“光棍兒”的三間土坯屋。
兄弟倆貼著屋西邊撐起一間泥巴庵子,算是海黑頭的新居。
花燭之夜,芒子當雨是一隻鮮果兒,捧著聞聞香氣兒卻沒捨得吃。早飯後,雨拾掇黑頭的庵子時,先是見到一地的“螞蚱頭兒”,這種本地出的旱菸片子,麻辣不拐彎兒,再大的煙癮也卷不了兩根。而地上亂扔一堆,雨查了查是三九二十七根。
更令雨觸目驚心的是,靠床邊地上的一攤排洩物,還發散著濃烈的腥味兒。這種糨糊兒狀的東西,朝上追溯還瀝拉在床幫上。對此物,雨最早的見識是在三年前。看土臺戲的人很多很擁擠,她一不留神就被前後左右四條狼著眼的漢子包了餃子。那會兒她雖然明顯覺出臀部有幾根棍樣的東西一頂一頂,可她沒經過此陣勢,不懂此陣勢的危害程度,只知道緊緊地護著胸,護著胸袋裡的錢包,否則她隨身帶的小刀無疑會派上用場,將那一根根棍樣的東西削去半截兒。結果她被“刷了糨糊”,這個名詞是一位幫她料理的好心大嫂說的。她被刷得很殘酷,從四面八方不同角度噴射的精液,竟浸透了雙層內褲。雨通曉了這一切後,當即就暈厥了過去。從此,只要一看見漢子們狼著眼,她立馬逃鹿般離開。此刻,她下意識地聯想起黑頭從事排洩時狼著的眼睛,一如見到毒蛇似的哇哇驚叫著倉皇奔出。
雨開始打心底懼怕海黑頭,不敢與之正視。雨跟鄉親們一樣愛看戲,她喜歡臺上海黑頭的那股凜然正氣,而到了臺下,她覺得這張洗去油彩的臉上罩著一層陰氣。而這種陰氣也委實庇護了她。剛過門時,一群痞子狼著眼趁鬧房之機亂伸手想討她的便宜,海黑頭“嗯呔”一聲,便震懾了眾痞子,如同臺子上震懾了西宮娘娘抑或陳世美。雨發現那一剎那海黑頭的眼更狼,狼得螢螢發綠,並且冒出一股股的陰氣。難怪痞子們作鳥獸散時,竟不敢放一聲虛屁。
海黑頭幹著會計,不僅從未寬待過雨,反而不斷拿她開刀,當眾出她的醜。一次鋤地,她的鋤頭稍快了點兒,留下幾穴兔子窩。他就陰著臉嗷嗷大叫:“大夥兒都過來瞧瞧,這是人乾的活兒嗎?連貓蓋屎都不如!扣你兩分工!”
這弄得雨面色赤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女整壯勞力出一天工都記八分,海黑頭偏偏給雨記七分五。不等雨找他理論,他就先在大會上堵了當門炮:“個別人不要以為成了貧下中農的媳婦,也就成了紅五類了,就想放棄思想改造,這是痴心妄想!”
海黑頭這種不點名的敲打,比直接點名更具打擊力。朝下凡是開大會、小會,雨都不由得心驚肉跳,似乎有一支高揚的鞭子在頭頂晃動,隨時就可能甩落下來,抽她個皮開肉綻。
海黑頭的大義滅親之舉,在莊上反響譁然,差不多是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