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墨陽,你不會以為我蠢到看不出來你報警了吧?」周時宇冷笑了兩聲,「讓他們立刻停下,否則我馬上撕票。」
對面頓了一下,說:「你不要激動。」
「我在房子周圍的路口放了兩位數的攝像頭,看到任何可疑行動我都會馬上殺掉人質,你聽明白了嗎?」周時宇提高了音量,然後又頗有調侃意味地說,「我都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報警了,看來你也沒有那麼在乎他嘛。還是你真的怕死,所以不敢一個人過來?」
馮諾一的理智告訴他,報警其實是明智之舉,但腦中總有聲音在竊竊私語:你真的瞭解你所謂的男朋友嗎?你真的能相信他會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嗎?
周時宇說話時一直用滿意的眼神盯著他,令人毛骨悚然。
「我會一個人上來的。」鄭墨陽說。
「好,」周時宇看了眼時間,「我等著。」
他掛掉了電話,隨手扔在地上,螢幕發出清脆的碎裂聲。然後他把桌上的水果刀拿起來,面無表情地朝馮諾一走來。
「你要幹什麼?」馮諾一瞳孔裡的人影越來越大,「你別衝動,警察都已經來了,你今天絕對不可能逃得出去的。收手吧,真殺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什麼好處?」周時宇似乎是驚異於這個問題的天真,「他會痛苦,這就是好處。我說了不要報警,是他違約在先,是他害死你的。他懷著救你的心情開啟門,然後看到你的屍體,這一刻他會是什麼表情,我簡直太期待了。」
周時宇不是在開玩笑。
馮諾一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開始拼命地掙紮起來。尼龍繩陷進了肉裡,但他混亂的大腦感受不到痛覺了。
然後,冰冷的金屬慢慢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睜著眼睛,感受到皮肉破開帶來的痛楚,眼前噴灑出漫天血霧。那鋒利的刀刃一點一點陷進他的頸動脈,湧出的血液灌進了他的呼吸道,讓他強烈地咳嗽起來。
他真的很怕疼。
從痛苦開始到眼前黑暗的時間是那麼漫長,足夠讓他回望過去一年的每一秒。他想起了在臨海的崖邊看到的那個轉身,覺得心如刀絞。
我後悔了,我後悔遇見你了。
就像是電影裡的閃回一樣,在失去意識的下一秒,刺眼的燈光從頭頂明晃晃地照射下來。他坐在宿舍的轉椅上,大口喘著氣,額頭布滿冷汗,眼神沒有焦距。
這時,突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驚嚇地跳了起來,對上一個滿臉疑惑的面孔。
「你沒事吧?剛喊了你好幾聲你都不回我,」林霄把手裡薯片的袋子又撕開了一點,遞給他,「吃嗎?」
馮諾一盯著他看了十幾秒,突然伸出手臂連人帶薯片緊緊抱住。
林霄拍了拍他:「怎麼了?複習難受成這樣嗎?」
他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我要取消行程。」
「什麼?」
「考完之後的行程。」馮諾一說完就放開了他,自顧自地靠在椅背上,開始發呆。林霄茫然地望著他,不知道為什麼跨年之後自己的舍友突然性情大變。
馮諾一看著眼前的情景,有一種觀棋爛柯的恍惚感。
他最終還是沒有去那個南方的島嶼。
生活在平淡的日常中一點一點向前,他逐漸恢復了從前樂觀開朗的樣子。偶爾能在導師那裡看到周時宇,對方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就好像他們仍然是相互扶持的前後輩。雖然在這條時間線上,一切都沒有發生,但他無法擺脫在那把椅子上經歷的血色記憶。
如果這段記憶只有他一個人記得,那就不算是事實。但於他而言又過於難忘,這讓他感到痛苦。他覺得神明可能是想懲罰他,才把他拽進了這場孤獨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