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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景象突然天旋地轉,她掙扎了幾下,卻無力轉醒。
耳畔又傳來他的聲音,“陳氏,你太令朕失望。朕面前的皇后,竟還是當初那個溫婉可人的陳婠麼!”
他喚自己陳氏,再不是當初的婠婠。
“陛下可曾聽聞,為女則弱,為母則強。臣妾為保太子,不曾做錯。”
“在你的心裡,就只有太子?你非要將朕逼至如此?”
陳皇后沉默不語。
皇上怒意滔天,上前扳起她的臉,冷笑道,“好,陳婠,朕成全你。即日起,皇后幽閉椒房殿,永不得出。”
從冷宮破敗的高牆外,只能看到灰藍的天幕,像一面荒草地,鋪天蓋地而來。
陳婠以為,皇上不過是一時怒氣,氣消了便會放她回宮。
因為他早已習慣了自己的善妒,從前的美人如流水,並不見皇上放在心上。
舊人沒了,新人進來便是。
可是,一個月過去了。
冷宮依然寂靜,除了送飯的宮人,再無人問津。
期初的念想,漸漸涼透,變成了刺骨的絕望。
安平也再不曾出現過。
月月年年,年年歲歲,冷宮裡的荒草枯榮了多少回。
再記不清日子,只有聽到太子音信時,似乎才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
陳婠驚厥坐起,汗溼了錦被。
窗外月色華然,清暉萬里。
她再次做了這個夢,夢中的一切都清晰如昨日。
可如今的陳婠已經回到了二十年前。
皇上的確一言九鼎,扶植太子登基,從此無□□之禍。
他沒有廢后,卻再不曾踏足冷宮一步。
十年的冷宮歲月,讓她痛不欲生,行屍走肉般活著,尚不如死。
陳婠臨終前才明白,原來溫貴妃說的是對的。
她這一輩子,都輸在了一個“爭”字上頭,輸地徹徹底底!
輸掉了所有恩愛纏綿,輸掉了所有的天倫之樂,更輸掉了性命。
魂魄離體的瞬間,一幕幕前塵往事翻飛迷亂。
她最後一次看到皇上,已然相隔十年。
塵滿面,鬢如霜,陌生地不敢相認。
他開口,聲音嘶啞,“沒有朕的旨意,你怎敢先赴黃泉?”
他還說,“追封陳皇后為孝賢皇后,於朕合葬陵寢。”
卻唯獨來不及看清他的容顏,只是兩鬢華髮已生,再不勝當年雄姿英發。
一切都來不及留戀和追悔,陳婠就被帶回了這裡。
滄州陳府,陳家故居。
現下想來,她上一輩子已無恨,卻有悔!還有對那人和皇城深入骨髓的懼怕…
當真是不值得的。
緩緩走到窗邊,陳婠胸中悶痛,她只得扶著窗欞,慢慢平復。
窗外是陳府小院,父親如今只是滄州太守,遠沒有後來位及三公的榮華無限。
正是回神間,房門開啟,青衣小婢端了湯藥進來,聲音柔婉,“小姐,五更天,該服藥了。”
許多天來,她總是睡不安穩,耳邊繚繞著冷宮裡,露水滴在枯荷上的嘀嗒之聲,無窮無盡。
陳婠望著那婢子有一瞬間的失神,問道,“安平,你今年多大歲數?”
面前的安平容顏俏麗,仍是小女兒家的模樣,她脆聲答,“您忘啦?奴婢和小姐同年呢,夫人說奴婢生辰八字吉祥,便教進屋來陪伴小姐。”
是了,安平,安平,母親刻意取了這樣的名字,讓她一路陪自己出嫁,入東宮,位比椒房。
但終究是不能如願,安平沒能保她平安,反而在那次宮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