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死,也沒能回來相見一面。
“上月你說想要一匹駿馬,我替你在軍中留意了許久,這是從烏蒙繳獲的良駒,叫黃膘,日後,你便是它的主人了。”
陳棠聲音渾厚,眉目俊朗,她這個哥哥自小好動勇敢,從年少起就不知是多少閨閣女子的傾慕物件。
只是他一心用在戰場上,如今二十有五,仍未成家立室。
但對陳婠這個小妹,陳棠卻是十分袒護,時常揹著父親帶她出來散心遊玩。
“大哥,你和父親可以不去京城麼?虎賁營就在滄州邊界,離京城不遠,我不想離家。”陳婠鄭重望著他。
陳棠爽朗一笑,顯然沒領會到她的意思,牽著馬帶她往前走,“小女兒家怕生,滄州雖好,京城也不差,最重要是有更廣闊的馬場,到時候大哥帶你去狩獵。”
陳婠默默點頭,輕咳了幾聲,陳棠蹙眉,“還沒好麼?明日我便去京城替你請更好的大夫。”
陳婠卻說,“大哥,教我學騎射。”
陳棠顯然有些吃驚,據他所知,這些侯門閨秀多是嬌花似得養尊處優,精通琴棋書畫,別說是騎馬,只怕是遠遠見了馬都要嚇白了臉。
陳婠再次篤定道,“琴棋書畫那些取悅旁人的東西,我已經學的太多。這回,我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陳棠目光漸有讚許,“你果然未教為兄失望,胸懷非尋常閨秀可比,江山無邊,不去瞧一瞧枉過此生,只是女兒家終有不便。”
陳婠揚起臉,由安平扶著坐上馬背,“終有一日,我定要看盡山河。”
而不是被當金絲雀一般養著,囚禁皇城一生!
陳棠意氣風發,“好,為兄答應你,若得機會,便帶你出邊塞,縱覽山河廣闊!”
豔陽無邊,微風徐徐,陳婠許久不曾如此暢快。
她笑起來,眉眼如新月,面如堆雪,臉頰暈桃花。
清新可人,美,而不凌厲。
偷偷從後院進去前,陳棠悄聲與她道,“這幾日有貴客到訪,我會再抽空陪你去馬場。”
陳婠躡手躡腳回房,推開門,卻頓住了腳步。
面前,母親和父親雙雙正襟危坐,審視著自己。
“婠兒你過來。”父親陳道允素來嚴厲,陳婠其實是有些怕他的。
陳婠緩緩過去,並不遮掩,直入主題,“不瞞父親,女兒實是不想入京。”
陳道允沉聲便問,“為何?”
陳婠看了一眼母親,全然一副惋惜的神色,“父親雖然仕途昌平,陳家看似步步升遷,但卻可曾預想到,今日不論如何風光,日後終有盛筵散盡的收場。伴君如伴虎,難保不會有難以全身而退之時。廟堂之高,無窮無盡,父親,安做一方太守不好麼?”
陳夫人對女兒的一番話很是震驚,良久才道,“婠兒…你哪裡學來的道理?”
陳婠鄭重,“此乃女兒心中所想,盡數說於父母,望成全。”
陳道允深深望了女兒一眼,斂衣而去。行至庭院,他才對陳夫人道,“婠兒將來必有造化,非你我所能左右,此事,且隨她意願吧。”
陳夫人無奈,只得道,“我且留在家中,再做打算。”
初戰告捷,陳婠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至少,她爭取來一線機會。
每每夜深夢迴,皇城那壓抑寂靜的氣氛,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那是天下至高處,高處不勝寒,沒有人情冷暖,只有成王敗寇。
而他,陳婠始終不願去多想,不能去面對。
那麼,就遠遠避開好了,再無交集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都不必用一輩子相互折磨,耗盡。
任他高坐廟堂、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