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是委屈地落淚,懿太后冷言道,“後宮裡的流言蜚語,你聽聽便罷,有哀家在一日,也不能許陳婠越過你的位分去。”
皇貴妃止住眼淚,“仍是姨母心疼我。”
懿太后道,“哀家心疼你有何用?還是趕緊養好身子懷上龍種才是最可靠,要不然,哀家能幫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後宮的女人傍身的籌碼,就是孩子。就算沒有兒子,生個帝姬也多少能用的上。”
皇貴妃點點頭,“臣妾已經求父親在西域尋找求子秘方,不論如何也要試一試。仍是姨母您福澤深厚,能育一子一女。”
“說起來,長公主常居南郡,年初懷了身孕,先帝的葬禮也不能來,哀家倒真真十分念她的。”
“那便待生產完畢,接回宮裡養著,也好陪陪您。”
懿太后留她一同用膳,皇貴妃託辭回宮。
她走後不久,懿太后便招來容琳,“如今是誰負責婉惠妃的脈?”
容琳便如實回答了,懿太后想了想,“明兒一早,就將魏如海宣來慈寧宮,就說哀家身子不適,要他瞧瞧,記得守口如瓶。”
容琳點頭應下,懿太后又叫住她,“你哥哥在大理寺任職,先尋個由頭,將魏如海的父親抓進去關幾日再說。”
……
安平和沈青桑一左一右地陪著,轉過御花園,往毓秀宮走。
陳婠看的出,安平對於沈青桑很有不滿。
其中原因,陳婠已經聽眉心等人說了七八分,安平素來負責去內務府領月例份子,前日,領回來粘窗戶的絞紗,內務府只剩了兩匹,而安平來的最早,她說毓秀宮宮中地方大,便全領了回來。
內務府宮人因為礙著婉惠妃得寵的面子,自然也不敢幹涉。
後來沈青桑才知道,別的宮中還沒有領,安平是將剩下的都帶回了毓秀宮。
如此,便勸她先還回去,左右也急在一時,待過幾日,新進的絞紗來了,再去領也無妨。
這一下,正觸了安平的怒意,不免生了嫌隙。
安平不情願地還了回去,巧趕上皇貴妃宮裡的人去領,仍是沈青桑想的周全,這才免去了閒言碎語。
陳婠所熟知的安平,從前並不是這樣斤斤計較之人,她生性溫和寬厚,極少生是非。
前腳才入了毓秀宮,陳婠將略顯繁瑣的宮裝除下,剛換上常服,正陽宮便來人宣見。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寧春,“請惠妃娘娘過去陪著用晚膳。”
陳婠便問,“今夜可是要留宿?”
寧春略弓著腰,“內務府今日送的牌子,陛下並沒翻,說不來後宮。”
如此,也不必再多問,封禛的心思,陳婠從前猜的很準,但近來,越發摸不透他的心思,隱約中,總覺得和應該的套路不大一樣。
日暮西斜,溫軟的春風吹拂著御花園秀麗的景緻,籠上一層暈黃的暖光。
褪去厚實的冬裝,整個人似也輕盈了許多。
文昌帝從前將臣子會面的地方設在乾坤殿,封禛嫌其向北偏遠,直接大刀闊斧,將正陽宮四殿闢出一殿裝潢改建,用以接見外戚重臣,如此一來,朝臣下朝可以從西面玄武門直接走漢陽橋入正陽宮,既能節省時辰,又可避開後宮,大為方便。
正陽宮恢弘氣派,四方龍柱華美肅穆。
但誰又能看的出,就在不久前,太后才親手下毒,藥死了先帝。
偏又成為天下最重情重義的典範。
陳婠走上玉階時便在想,懿太后他日西去,和文昌帝同葬皇陵,她,可還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夫君麼?
若她重生一回,是不是也能看透一切執念放下。
然而,只是一念之間,便已經入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