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呦呦哄著小野和她一起睡了,袁來則在苦思無果後進入了冥想。
大野則一直沒有睡覺,他就那樣木木地坐著,看著窗外的黑暗降臨,看著月光出來,就彷彿他此刻道心在現實中的對映。
他的傷已經好了大半,但是他卻覺得渾身乏力,手臂抬不起分毫,他知道這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心靈上的,他的求道之心在一點一點滑落深淵,而他則站在懸崖邊緣,漠視著,就像旁觀者,看著一個可憐人在墮落。
他心裡有了些不好的預感,雖然袁來當時沒有說什麼,但是大野還是憑藉著敏銳的嗅覺,嗅到了一絲不詳,他總覺得袁來有話沒有說,而那沒有說出的話可能會將他的希望打入絕望之地。
月光冰冷,不知什麼時候,一個影子出現在了窗戶上。
那是一個有些單薄但卻給人一種磅礴意味的身影,大野不知為何目光就被那身影死死地吸引住了,從輪廓上看,他判斷出這個影子屬於自己的新鄰居。
那個……四境的大修行者?一代……劍聖?!
他回憶起了袁來的話,心中突然湧上了一團火,他突然有種渴望,渴望問一問這位神秘的大修行者,韓大野出身低微,此前從未接觸過四境以上的大修行者(肖白不在考慮中),在他眼中四境的修行者那已是天下少有的,漂浮在眾生頭頂的高人,他從來沒奢望能和那種高人做鄰居,可是卻沒想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其貌不揚的老人竟然真身是如此大的一尊人物?
韓大野畢竟是少年人,便是成熟些也終究有著少年人仰慕英雄的情緒,所以他看著那道影子,眼中流露出崇敬之色,之後一個心思就冒了出來,他突然很想問一問這位劍聖大人,自己妹妹的病,或者是自己的問題,能不能……
在他開口之前,那個身影如月光般寧靜而冷澈的聲音傳來:“你和袁來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韓大野屏住了呼吸,沒敢說話。
“所以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你再繼續下去就真活不了了,就算是再僥倖贏一場,真的成了八強,那也沒用,袁來沒說的話就由我來跟你說吧,北宗……你不要指望了,或者你最好跑得離他們遠遠的,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敢把小野這孩子放在北宗那群人面前,她的命也就真沒了。”
武當歸的語氣淡淡,話語中的訊息卻猶如深冬凜冬之湖的冷水,將大野熾熱的心冰凍住了!
他終於知道了那不詳的預感是什麼,他沒有追問到底為什麼北宗不可以,因為他最起碼知道對方根本沒有道理在這種事情上欺騙自己,那麼……他該怎麼辦?
轉投其他宗門?要知道那樣的話治病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武當歸靠在窗子旁,任憑清冷的月光將他的臉龐照耀的如霜般白,他沒有回頭就感受到了屋內少年那茫然而絕望的眼神,武當歸不禁輕輕一嘆,他忽然有些自嘲,果然是人老了心就容易軟麼?若是年輕的時候見慣了悲苦的自己怎麼會花費這個閒工夫來說這些話?
於是他開口了:“不過……其實也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屋內的韓大野猛然抬起了頭!脫口道:“什麼?”
“你本來想的沒錯,大啟的皇帝的確是鎮壓她厄運的最有效的,國運也的確是世上最強大的運道,但是……如果得不到那人的庇護大不了退而求其次嘛,你身邊就有一個很好的選擇。”
“誰?”大野急忙問道,他第一反應是窗外這位大修行本人,但是轉念就覺得不可能,先不論對方憑什麼幫助自己,就算對方的庇護能護得小野一時,也護不住她一世。
武當歸彷彿是笑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自從你住到這裡之後是不是感覺情清淨多了?你覺得這是因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