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強勢抵抗,戰亂之中反引起了舊傷發作,陣前被星夜送回大與,送至當時,竟已是回光之兆——
“大將軍可還有什麼要事囑咐?”
鬍鬚斑白的羅大將軍一身鎧甲未退,沉重的身軀卻是躺在九龍戲珠的雕花大床上,猩紅的地毯從踏腳一直鋪到門口,謀臣、武士竟如百官朝拜一般分列兩行,靜靜跪伏於地,等待羅大將軍最後的話語。
帶著鋼鐵護腕的手伸出床沿,嗤語般:“重兒……”
羅重不是羅大將軍唯一的兒子,卻是唯一一個被羅大將軍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個。
“少造主在哪兒——”一直侍奉床邊的近侍聞言立刻大聲問道。
身為良造大將軍統領全國兵力的父親,最親近的兒子卻一直是一個少造主的爵位,這未必不是一種良苦用心。
一聲聲詢問向外散去,在場的卻沒有一個知道的人回答上來。
“大將軍,現下已經派人去尋少造主了,必定很快就能趕來……”近侍這樣說著,然而父病危,子不在侍,畢竟會為少造主的名聲留下一絲陰影。
“爹——”
一個青年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外。
“吾皇萬歲——”
原本分列兩邊的謀臣、武士在看到青年後,突然齊聲唱道。
青年看著床榻上的羅大將軍,神情並沒有為這些山呼的聲音稍動,牽著身後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兒慢慢走到眾人面前。
“重兒……”
“爹,我來了。”羅重領著小皇帝來到羅大將軍跟前。
敏捷的近侍立刻搬了張凳子過來,羅重將手裡的小皇帝提起來抱在懷裡,穩穩當當坐下。
此刻的羅大將軍神智還算清醒,他抬眼看了眼兒子懷中的小皇帝:“君上也來了啊……”
小皇帝手裡捏著一隻草編的蟈蟈,只顧低頭把玩並不理會羅大將軍。
羅重拉著小皇帝肉墩墩的小手:“爹為王朝戎馬一生,君上怎麼能夠不憐惜臣子的一片忠君愛國之心,至少也是要來看看的,不是嗎?”
羅大將軍聞言笑著看向小皇帝:“君上……看來臣是不能為您完成統一大業了……”
“陛下,還記得之前您與臣下說過的那些話嗎?”羅重推了推小皇帝。
小皇帝睜著兩顆黑珍珠般烏溜溜的小眼珠,看著滿臉花鬍子的羅大將軍眨了兩眨,嘴巴張合了兩次,像是要說話,卻忽然就回過頭抱住了少造主羅重的脖子。
羅重將他從自己的脖子上扯下來,小皇帝氣力不及他,揮舞了兩下藕段似的兩隻手臂連衣領也夠不著,嘴巴一扁就要哭出來。
然而羅重忽的一皺眉,臉色冷下來,小皇帝已經掛在眼角的淚珠竟是硬生生憋住了,欲落不落地嵌在眼眶裡生生把一雙漂亮的小眼睛瞪得通紅。
羅大將軍看著這一幕,轉過頭看著上方的床頂:“重兒……若我能……能再多活上兩年……”
羅重沉默不語。
即是知道已經是父子倆這一生最後的對話,少造主的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悲傷的神情,這一點在後來被當詬病為羅重的冷血無情,卻也有人認為這是成大事者應有的意志。
羅大將軍轉過頭,看著自己親手帶大的兒子,從幼兒到青年,從青年到現在英武的模樣,熟悉的臉上不出意外地沒有洩露出一絲情緒。
羅老將軍側過臉輕輕發出一聲莫名的嘆息,這一聲輕輕的嘆息卻忽的給遲暮的將軍染上了蒼老,最不許人間英雄見白頭。
羅重有些詫異地看向自己的父親,他誤以為自己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愧悔。
然而只是一閃即逝的錯覺,羅大將軍笑著握住少造主羅重的手,就如從前征戰沙場時一般,笑容依舊意氣風發,口中卻是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