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他做了個噤聲手勢,樓下一盞昏暗的燈光下,安老師垂頭喪氣地走出校門口。
“司望,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來過這裡。”他撫摸著天台的欄杆,“在很多年前。”
“你才幾歲啊?竟敢對老師說很多年前?”
“十七年前,你也站在這個地方,搖搖晃晃幾乎墜下去,有人從背後拉住你,不然早就摔死在樓下了。”
“住嘴!”
終於,歐陽小枝的面色完全變了,剛要離開走出去幾步,便轉回頭來欲言又止。
“其實,你是想要自殺。”
“我沒有!”她低頭不敢看對方眼睛,“我……我只是……晚上頭暈想出來吹吹風,一不留神腳下滑倒而已……”
“當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自打走進這所學校,就有人在傳播流言蜚語,都是以訛傳訛,被無數人添油加醋過了。其實,你是一個好女孩,不敢跟男生多說一句話,更沒有跟不良少年交往過,你只是被人騷擾的物件而已!不是嗎?”
“是,這是我說過的話,你怎麼會知道?”
“1995年,在這樓頂上的春夜,你說了許多肺腑之言——如果僅僅只針對自己,那麼還可以忍受下去,反正早已習慣了。但到高三下半學期,又有了更不堪入耳的謠言,甚至牽涉到了你的父母,這是讓你最無法容忍的。只要留在這裡,就無法洗脫清白,作為即將高考的轉校生,不能再去其他學校,你已無處藏身。”
1995年,這個天台上的春夜,她掙扎起來像受驚的小貓。兩個人倒在水泥地上,他的手環繞著她的腰,像團溫熱的海綿。小枝停止了反抗,臉頰冰冷,殘留幾點淚水,看著滿天星斗。深呼吸,胸口起伏,轉過頭來,看到老師的臉。
申明是他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長住在學校宿舍,正好值夜班巡邏,看到多功能樓的天台上,依稀有個人影在晃動,疑心是有人要尋短見,便衝上來救人了。
多年以後,她還清晰地記得那場對話——
“小枝,請你不要死。”
“為什麼?”
“假如,你死了,我就太吃虧了啊——七年前的那場大火,我衝進去差點被燒死,就是為了讓你好好地活著!”
“你居然認出我來了?”
“第一眼只覺得似曾相識,後來又發現你有些奇怪,便開始悄悄注意你。沒想到,這些年你變化那麼大,但你經常看著學校對面的野地發呆,有時還會獨自去魔女區,就讓我想起了當年的小女孩。”
“申老師,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再認出我了。”
“你送給我的東西,我現在還保留著。”
“這是你第三次救了我的命,這回不知道再送什麼來感謝了?”
“老師希望得到的禮物,就是每天都看到你開心地活著。”
歐陽小枝會心地笑了,然後放肆地笑了,笑得幾乎整個學校都要聽見了。
第二天,許多同學都說半夜夢見女鬼亂叫。
2012年,同樣寒冷的春夜,小枝站在多功能樓頂的天台,月光照亮淚水。
“司望同學,這些事情,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面對她慌亂的眼神,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有精神病吧?上個學期,那張抄有黃仲則詩句的紙條,是不是你偷偷塞到我的辦公桌上的?”
“是的。”
天台上的寒風襲來,小枝戰慄許久,突然抬起胳膊,重重地打了他一個耳光。
“卑鄙!無恥!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她忍不住大叫起來,顧不上眼淚鼻涕,“司望,我求求你了,不要再來纏著我!你也不要再想入非非,這樣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