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凍得紅撲撲的,揹著個不大的旅行包,沉默地向別墅大門口走去。
“望兒!”谷秋莎抓住了他的褲腳管,“你要去哪裡?”
他低頭看著養母,微微露出悲傷之色:“回家。”
“我們明天才搬家呢。”
“回我媽媽的家。”
“望兒,我就是你媽媽。”
谷秋莎拋下風雪中的老父,緊緊抱著十歲的小學生,他用力掙脫出來:“對不起,秋莎。”
“你叫我什麼?”
“天要黑了,快趕不上回市區的末班車了。”他仰頭看著飄雪的陰沉天空,終於再無半點表情,“這兩天我會再跟你聯絡的,再見!”
“別走啊!望兒!”
她全身幾乎趴在地上,卻眼睜睜看著男孩遠去的背影。
淚水自眼眶滑落,融化了打在臉上的雪花,心裡卻在想一個問題——他為什麼叫我“秋莎”?
第十七章
2006年,春寒料峭的清晨,破舊的樓道內外卻擠滿了人,警戒線圍住整個五樓,穿著白衣的鑑證人員早已趕到。
谷秋莎有三個月沒化過妝了,烏黑的頭髮倒是長了不少,出門前都不敢照鏡子,想象別人眼中的自己就是貞子。她氣喘吁吁地爬上樓梯,推開圍觀的群眾,來到殺人現場門口。
黃海警官伸手攔住她:“對不起,谷小姐,現場勘察還沒結束,你不能進去。”
“人呢?”她再也不顧形象了,狂怒地喊起來,“人在哪裡?”
他的面孔如黑色石頭般沉默,谷秋莎無論如何拗不過他的手。
幾分鐘後,一具屍體從房門裡抬出來。
終於擺脫警察的手臂,她撲到屍體擔架上,那塊白布應聲滑落,露出一張扭曲而衰老的臉。
1995年,申明死後,她並未去看過屍體,也不知道人被殺後會是什麼模樣。今天總算見到了,還是新鮮出爐的屍體,面板雖然冰涼,肌肉卻未僵硬,關節差不多能活動,只是那張臉是如此可怕,充滿羞恥、後悔、憤怒、驚恐、絕望……
谷長龍的臉。
他的胸口全被鮮血染紅,可用肉眼看到深深的傷口,從肋骨左側切入,想必直接刺破了心臟。
黃海警官再次抓緊了她,以免她跟著屍體滾下樓去,她爬起來打了他一個耳光。而他不為所動,像沒事人那樣說:“節哀順變。”
“是誰幹的?兇手抓到了嗎?”
她擦著眼淚,低頭不讓警察看出自己的脆弱。
“你不知道這個地址嗎?”
“什麼意思?”
“你的丈夫路中嶽——”
“是前夫。”
很少有人敢打斷他的話,黃海警官依然沒有表情:“這裡就是他的住處。”
“報應!”
谷秋莎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兩個字。
爾雅教育集團破產之後,路中嶽的好日子還不到一個月,賬戶就被銀行凍結了。他在香港的那家公司,也因為違規交易而被登出。無緣無故出來好幾個債主,法院查封了他最新購置的房產與汽車。他在幾天之內變成窮光蛋,只能搬到貧民區居住。
房門忽然開啟,穿著白大褂的警察正在撤退,證據袋裡收集了不少東西。有個警察拿著個黑色袋子,看起來裝著沉甸甸的物件,經過黃海時低聲說:“兇器找到了。”
“情況比較清楚了。”黃海靠在牆邊,掏出根香菸點起火來,“小區監控記錄顯示,深夜一點左右,你的父親來到這裡,敲門後進入路中嶽的房間。隔了一個小時,路中嶽揹著個旅行包,神色倉皇地離開。”
“他殺了自己的岳父?”
這句話一說出口,谷秋莎就覺得可笑,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