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來。”奈德納悶地說。
訪客體格粗壯,穿著沾滿泥濘的破爛靴子,披著用極粗糙的料子製成的厚重褐色長袍,面容被矇頭斗篷遮住,兩手藏在重重疊疊的袖子裡。
“請問您是?”奈德問。
“我是您的朋友。”蒙面人用怪異的低沉腔調說,“史塔克大人,我們得單獨談談。”
好奇勝過了警戒心。“哈爾溫,你先退下。”他命令。等門關上,房裡只剩他們兩人之後,這位訪客方才掀開斗篷。
“瓦里斯大人?”奈德驚訝地說。
“史塔克大人,”瓦里斯彬彬有禮地道,然後自己坐了下來。“不知可否麻煩您給我點喝的?”
奈德倒了兩杯夏日紅,遞給瓦里斯一杯。“打扮成這樣,恐怕我在你鼻子底下也認不出來。”他難以置信地說。除了絲綢、天鵝絨和最上等的錦緞,他從來沒見太監穿過其他質料的衣服。太監向來一身紫丁香味,然而眼前此人卻渾身汗臭。
“我正希望如此。”瓦里斯道,“絕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私下密談的事。您的一舉一動,王后都監視得很緊。這酒好極了,謝謝您。”
“你是怎麼透過我其他守衛的?”奈德問。波瑟和凱恩派駐塔外,埃林則守在樓梯口。
“紅堡裡有些密道只有幽靈和蜘蛛才知道。”瓦里斯歉然微笑,“我不會打擾您太久,大人,不過有些事您必須知情。您是御前首相,但國王卻是蠢才一個。”太監從前的甜膩語調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輕細且銳利如鞭的口氣。“我知道他是您的摯友,但蠢才就是蠢才……而且恐怕是個註定要完蛋的蠢才,除非您能救他。今天差一點就讓他們得逞,他們原本計劃在團體比武時謀害他。”
好半晌奈德震驚得說不出話。“他們指誰?”
瓦里斯啜了口酒,“如果連這個都還要我告訴你,那我看你比勞勃還蠢,而我顯然站錯了隊。”
“蘭尼斯特,”奈德道,“王后……不,我不相信,即使瑟曦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她明明就叫他不要參加!”
“她禁止他參加,而且是當著他弟弟,當著他手下騎士,以及半數廷臣的面說的。說真的,敢問您知道什麼更好的方法,可以逼得國王不得不參加團體比武?您倒是說說看。”
奈德只覺得反胃。太監說得沒錯,叫勞勃不準做這,不該做那,絕對不可以如此這般,那就跟催促他沒兩樣。“就算他真的下場,誰敢動手打國王?”
瓦里斯聳聳肩。“總共有四十來個傢伙參加,蘭尼斯特家勢力又大。場子裡亂成那樣,馬叫個不停,到處有人折手斷腳,再加上索羅斯揮著他那把怪里怪氣的火焰劍,要真有人不小心碰到國王陛下,你能說那是蓄意謀殺嗎?”他起身去拿酒壺,替自己再度斟滿。“等生米煮成熟飯,兇手肯定是一副悲痛得難以自已的模樣。我連他怎麼哭都可以想像。真叫人難過喲。不過那位雍容華貴又慈悲為懷的寡婦一定會同情他,攙扶這可憐蟲站起來,然後輕輕一吻給予原諒,到時候咱們好心腸的喬佛裡國王除了寬恕他還能怎麼辦呢。”太監抓抓臉頰。“或者瑟曦會叫伊林爵士把他的頭給砍了。這樣蘭尼斯特家比較保險,只是可憐了他們的同夥。”
奈德怒火中燒。“你既然知道這起陰謀,為何一聲不吭?”
“我的手下是打聽訊息的探子,不是舞刀弄劍的武士哪。”
“那至少也該早點跟我說。”
“哦,是嘛?這我承認。不過就算我說了又如何,好讓您立刻衝到國王面前向他稟報,是不是?等勞勃聽說了這些詭計他又會怎麼做呢?我倒是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