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抬頭望了他一眼,後頸魂眼猛地掙出半條黑龍,張牙舞爪,屠龍真陰刀嗡嗡作響,將睢晏牢牢鎖定,蓄勢待發。睢晏神魂搖撼,當下厲嘯一聲,棄了寄魂的身軀,一縷魂魄從顱頂飛出,投入通幽冥王傘中。寶傘刷地合攏,化作一溜烏光,轉瞬而逝。
淵海兜底晃了一晃,魏十七將真陰刀一拋,黑龍探出利爪接住,咆哮一聲,似乎不大情願,虛虛一斬,刀光驀地飛出,視萬水千山若等閒,陰陽相隔為無物,無聲無息,消失在幽深晦暗的海中。數百里外,一聲雷響,通幽冥王傘驟然現形,刷地撐開,轉得緊一陣緩一陣,有如醉酒,睢晏的魂魄從傘下鑽出,時隱時現,臉色慘然。
海水鼓盪翻騰,緩緩分在兩旁,現出一條康莊大道,魏十七閒庭信步,身影晃了數晃,緊追而至。睢晏嘆息一聲,雄心壯志盡去,頹然道:“好厲害的手段!好厲害的心機!”
“太陰元命珠在何處?”
“一為之甚,豈可再乎!罷了,罷了……”睢晏搖搖頭,起手將通幽冥王傘輕輕一拍,此傘再度合攏,化作烏光投向遠方。
魏十七眉頭一皺,卻見對方的魂魄扭曲變幻,一點耀眼的紅光亮起,魂魄之力籠罩方圓百里,海水蒸騰,憑空消失,只剩下魏十七一人,雙臂交叉護在面前,衣衫盡數化作飛灰,周身毫髮無損。流火果然沒有押錯注,他天生就是鬼族的剋星,法寶,陽雷,鬼物,自爆,使盡手段,都奈何不了他,涉族首屈一指的長老,到頭來身死道消,白白丟了性命。
魂魄之力未散,海水化作涓涓細流,漸次回湧,魏十七收了神兵真身,連吸數百枚蚩尤妖丹,才壓下黑龍的精魂。這一戰雖然大獲全勝,卻也只是運氣,若非睢晏祭起都天旗門,放出萬千鬼物,將屠龍真陰刀的威力推向極致,他未必能破開通幽冥王傘,將其留下。似這等修為的長老,涉族跨海送來幾人?
他思忖片刻,覺得倦意一波波湧上來,當下強打起精神,覓路回到流火藏身的海溝,卻見他依然沉沉而睡,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打得如此驚天動地,居然沒有吵醒他,流火的傷勢不容樂觀,只怕就算找來太陰元命珠,也未必能盡起沉痾,救他一命。
淵海之中,還少不得他這個熟門熟路的地頭蛇,魏十七丟下百顆蚩尤妖丹,自去隱蔽處盤膝坐定,吐出胸中濁氣,緩緩閉上雙眼。
這一入定,便是十日。
遠在數萬裡外的海溝深處,一名涉族的巡丁正騎著蛇頸龍骨架,懶洋洋四處巡視,忽見一溜烏光從眼前掠過,陰氣森森,不同尋常,他先是一怔,隨即大喜過望,催動蛇頸龍追將上去。烏光似是無主的寶物,搖搖擺擺,遁速並不快,那巡丁傾力追了一陣,眼看著漸漸趕上,忽然頭頂“嘩啦”一聲水響,又一頭蛇頸龍拍水而過,額頭嵌著一顆冥石,脊背上端坐著一個纖細的身影,黑袍從頭裹到腳,不露半點肌膚,他心中頓時一凜,貪念消退,悄悄沉入了海底。
提耶洲七大鬼族,涉族勢力最弱,止送了三名長老跨海來到淵海深處,隨身攜帶一十九枚“鬼種”,孵化為“鬼族使者”,這二十二位鬼修,是涉族存身立命的基石。
從巡丁頭頂遊過的那鬼修,便是三位長老之一的奚沅。
冥石閃過一道道黑芒,蛇頸龍划動四肢,倏忽追上通幽冥王傘,奚沅凝神看了許久,衣袖一拂,將此傘收起,一拍蛇頸龍,掉頭朝海溝深處游去,過了半個時辰,波光一晃,連人帶坐騎一併消失在小界中。
小界是一處“海界”,茫茫大海,無有陸地,九輪彎月高懸於空,投下萬道銀箭,照得四下裡雪亮,銀光晃動,彷彿一條條遊動的大蛇。
這處小界,便稱為“蛇海”。
奚沅跳下蛇頸龍背,獨自潛下海底,穿過一重水幕,陰氣撲面而來,有如實質,託著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