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呼嚕打得很響
天光大亮,魏十七悠悠醒來,發覺師父和同門都在身邊,看他的目光怪怪的。
齊雲鶴面無表情地說道:“徒兒,你醒了,你呼嚕打得很響,那個,驚天動地,百折千回,很有氣勢。”眾人都繃緊了臉,忍笑忍得很辛苦,連一向矜持的秦貞都眉眼彎彎,流露出對師兄的“不敬”。
魏十七有些尷尬,他知道自己累了會打呼,但限於某些顯而易見的原因,從來沒有親耳聽到過。
“咕嚕……咕嚕……”魏十七腹中飢餒,肚子叫喚起來。呼嚕打醒了就肚子叫,酒囊飯袋,眾人再也撐不住,終於笑出了聲,連齊雲鶴都忍俊不禁。
“昨天到半夜還不見你回來,以為出了什麼意外,找了你一宿,後來聽見呼嚕聲,才摸到這裡。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魏十七記起昨夜生死一線,臉色大變,指著蛇毒蔓延的方向,叫道:“那邊萬萬去不得!”
“嗯?”齊雲鶴皺起了眉頭。
考驗的時刻到了,魏十七把遇到青衣男子、吸入蛇毒之事說了一遍,講講停停,斷斷續續,九成九是事實,只隱瞞了一個小小的、無關緊要的細節——他生吞下蛇肉,汲取其中的元氣——給齊雲鶴造成一個錯覺,徒弟在中毒之後,掙扎著修煉獸皮殘片上的功法,陰錯陽差,以月華之精解了體內的劇毒。
齊雲鶴是老江湖了,連他都沒聽出什麼問題,其餘諸人更不用說,一個個都為魏十七感到慶幸。
齊雲鶴低頭尋思片刻,囑咐徒弟們留在原地,切勿離開。他循著魏十七留下的蹤跡,來到蟒蛇殞命之處,舉目望去,只見魏十七獵殺的那頭獐子已被蛇毒侵染,遍體發黑,一柄獵叉拄在地上,不遠處,蛇頭滾落一旁,汙血淋漓,卻不見蟒屍,可能被那青衣男子收去了,四下裡瀰漫著劇毒,中人慾吐。他嘆了口氣,從衣袖裡取出一隻瓷瓶,催動元氣,將蛇毒盡數收起,還山林一個安寧。
齊雲鶴收拾了殘局,回到徒弟身邊,揮揮手,招呼他們趕緊上路,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嶽之瀾把乾糧分給師弟師妹,順手遞給魏十七一塊,魏十七搖搖頭,表示他不吃麵食。
眾人跟著齊雲鶴趕路,胡亂嚼幾口乾糧充飢,魏十七飢餓難捱,腹中雷鳴,卻始終沒有多說一個字。
這一日翻山越嶺,馬不停蹄,到黃昏歇腳時,已走出百餘里。落日映照下,兩座險峻的山峰如插天利劍,遙遙在望,齊雲鶴鬆了口氣,道:“這裡已經是仙都派的地界了,再趕一天路,我們就能到天都峰下。”
嶽之瀾安頓好師弟師妹,打水生火,準備露宿。魏十七到林中獵了一頭野豬,剝皮去髒,在火上烤熟了,嶽之瀾動手操刀,最為肥嫩的前腿,一條孝敬師父,另一條分給年幼的師弟師妹,他知道師弟食倉大,又餓了一天,剁下一條後腿遞給魏十七。
魏十七連撕帶扯,一塊塊焦香的野豬肉消失在嘴裡,略咀嚼幾下便吞下肚,無移時工夫就把整條腿吃得乾乾淨淨,意猶未盡,還折斷腿骨,吸食骨髓
。饒是他控制住食慾,竭力表現得文雅些,落在宋氏兄弟和秦貞眼裡,還是不異於飢餓的猛獸。
火光照在齊雲鶴臉上,明暗不定,他把嚼剩的骨頭丟進火堆裡,順手在道袍上抹去油汙,道:“那名青衣男子,可能是平淵派的戚都。平淵派也是崑崙旁支,道法本心,講求無善無惡,執其本心,他眼睜睜看著你中毒,卻不出手相救,因為‘不救’是他的本心。”
宋騏忍不住插嘴道:“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本心怎會是見死不救?”
齊雲鶴道:“庸儒的話當不得真,我問你,你若朝蟻窩撒一泡尿,淹死了百十個螞蟻,可有惻隱之心?”
宋騏不敢反駁師父,小聲道:“人跟螞蟻怎能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