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禮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上一輪血戰平息多久,新一輪血戰就接踵而至,雖然只是管中窺豹,但魔物爆發如此猛烈,昭示著血戰的規模與慘烈,將遠遠超過上一輪。血戰中如何求生,他很有些心得體會,但那終究是不可控的事,膽戰心驚在所難免,就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把,蔡禮佛動足腦筋,板起面孔發號施令,將兵力重新調整佈置,力求萬無一失。
蔡禮佛麾下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卒,也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把,心中存了十二分小心,下手更是好不容情。三支北上的人馬,要數蔡禮佛的魔物最為殘忍嗜殺,所過之處如秋風掃落葉,血氣擄掠一空,連屍骸都不放過,挑上好的臂肉腿肉製成“幹臘”,隨身攜帶充當口糧,血戰曠日持久,食宿沒個準時,這麼手指粗細一條泡發了,勉強可填飽肚皮,關鍵時候頂得大用。
白毛屍犼與烏藤看在眼裡,心中好生納悶,不知蔡禮佛為何像吃錯藥一般,擺出大戰一觸即發的態勢,難不成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他二人各遣心腹前去打聽,不想軍中戒備森嚴,竟不得入內,只在外圍徘徊,遠遠招呼了幾句,那些下層魔物語焉不詳,說是老兵老卒這麼做,他們有樣學樣。
白毛屍犼出身魔獸,畢竟性情粗疏,也沒往心裡去,烏藤卻十分留意,暗中收攏兵力,斬殺魔物割取骨肉,負於背上充當餱糧,不想南疆溽熱,又不明“幹臘”製法,沒幾日就腐臭難聞,只能棄之路旁。烏藤不死心,趁著兵馬休憩的空隙,備下一份厚禮,專程拜訪蔡禮佛。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同在契將軍麾下當差,抬頭不見低頭見,日後保不定有求於人,蔡禮佛也沒有拿捏,將製成“幹臘”的法門傾囊相授,令烏藤鬱悶的是,這法門須用到血氣,彼輩乃異物,根本無從學起。
忽忽行軍數十日,魔物的進攻愈來愈猛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令人擔心的是,進退之際竟漸漸多了章法,設伏誘敵,圍三闕一,驅虎吞狼,手段雖然粗陋,但這絕不是好兆頭。好在白毛屍犼、烏藤、蔡禮佛經樊鴟指點操練,麾下已有幾分強軍的模樣,彼此遙相呼應,精銳折損並不多,權當是之前練兵的延續。
這一日,白毛屍犼率魔獸大軍衝出重圍,又返身殺個回馬槍,與烏藤、蔡禮佛二軍圍剿魔物,如鐵鉗夾核桃,將來敵盡數殲滅。正當他們定下心來打掃戰場之際,西北方向忽然殺出一彪人馬,為首一將頂鐵盔,摜銅甲,持一柄五虎斷魂槍,跨一匹照夜玉獅子,頭頂一道白光,身先士卒,氣沖霄漢,麾下兵將一個個人如虎,馬如龍,鐵血命氣氤氳盪漾,連成一片。
蔡禮佛窺得分明,“哎呀”大叫一聲,這分明是鎮將出世,率眾掩殺而至。
按以往的經驗,血戰大致分為醞釀期、鏖戰期、平復期,曠日持久,席捲深淵每一個角落,無人能獨善其身。當血氣爆發之初,誕下無數魔物,彼此廝殺吞噬,一片混戰,弱者亡強者存,醞釀數十載,留下的都是精銳。唯有發展到鏖戰期,鎮柱脫離掌控,鎮將應血氣徵召,揭竿而起,收攏魔物大軍,各自為戰,鏖戰綿延數百年,到最後連深淵主宰亦親自下場,投身其中,將血戰一波波推向巔峰。
這一波血戰異乎尋常,如同風捲殘雲,前所未有激烈,魔物才剛醞釀而生,尚未去蕪存菁,鎮將便接踵出世,迫不及待收攏魔物大軍投入血戰,讓他們這些新生勢力何以自處?蔡禮佛舌根泛起苦澀的滋味,這是老/毛病了,一緊張就控制不住,他審時度勢,一狠心,壯士斷腕,命麾下兵將不顧一切向前突擊,自個兒偷偷引了百餘心腹老卒,趁亂抽身遁去。
他沒有知會白毛屍犼與烏藤,一來戰事一觸即發,根本來不及通風報信,二來壯士斷腕,斷得不僅僅是自己的腕,他們拖得越久,蔡禮佛逃生的機會就越大。果不其然,魔物有無鎮將統領,完全是兩碼事,白毛屍犼